●深圳街頭的大力士雕塑。 作者供圖

江 鄰

到深圳上班已經兩個星期了。周日下午,去附近洪湖公園賞荷。

洪湖公園位於羅湖區,是一個以荷花為主題的市民公園。我三年前曾來過這裏,當時正舉辦一年一度的荷花文化節。近30萬平方米水面上,蓮葉接天,荷花映日,岸上則園林綠雕,燈光噴霧,煞是熱鬧。

沒想到這次竟是完全不同的景致。滿池荷葉雖然仍以綠為主色,但嫩綠轉蒼綠,枯枝敗葉隨處可見。或粉或紅的花朵,三三兩兩散布其間,艷則艷矣,終是綠肥紅瘦,透出些許寂寞。

想想,還是來遲了。深圳荷花的盛花期是6月中旬,今天已經7月18日,整整晚了一個月。情緒受到影響,興致有點低落。天卻突然下起雨來,雨絲斜斜地插入荷塘,煙嵐瀰漫……

我坐在堤岸小亭裏避雨,雨滴打在荷葉上,不緊不慢,彷彿輕輕敲擊我的心房。時而有微風吹過,夾着雨絲,讓人感到幾分愜意。心便慢慢靜了下來,回想過去這三年,變化可真大呀!中美貿易戰烽煙未息,香港修例風波、新冠肺炎疫情接踵而至。無論是自己工作了16年的香港,還是已知天命波瀾不驚的人生,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往事歷歷,多少刻骨銘心事,魂牽夢繞處,如煙而逝。而眼前的荷塘,坦然展示出生命的不同階段,新陳代謝之中,生長收藏,各自精彩。

清波軟浪碧團團 滿目殘蓬蕊自妍

雨打老枝芒箭出 風掀新朵竹簧彈

荷花映日當然好 蓮葉戲嵐別樣閒

莫問蜻蜓何處去 人生一處一隨緣

深圳,既熟悉又陌生。從1996年前後初次踏足這座城市,來過深圳無數次了。對我們這些長期在香港工作的內派幹部而言,深圳有一種家鄉般的親切。不過,由於每次都來去匆匆,這又是一座不斷變化着的年輕城市,我終究還是陌生的。了解只停留在城市表面,並不能把握內在的脈動,對生活其中的感受沒有共鳴。

這一次卻完全不同了,我將在這裏開啟新的人生之旅。兩個星期來,每時每刻都在感知這座城市的特質,以及它對自己生命的意義。

雖然填寫各種表格的時候,我在出生地一欄都會填重慶,卻沒有真正在作為都市的重慶生活過。家鄉黔江縣原本隸屬四川省,1997年才劃歸直轄後的重慶市,成為一個市轄區,當其時我已離開四川多年。成都是我生活過的第一座大城市,繼而北京,再而香港,都是中國頗有代表性的地方。深圳作為改革開放的拓荒牛和排頭兵,更是特色鮮明的動感之都。

深圳別稱「鵬城」,來源於大鵬所城。大鵬所城位於深圳市大鵬新區,是明清兩代海防要塞,有「沿海所城,大鵬為最」之稱。改變中國歷史命運的鴉片戰爭,就肇始於此。所以深圳本身是有歷史有靈魂的,但人們更願意感受深圳經濟特區成立40年來的變遷。這變遷如此之大,擁有2,000萬人口的深圳因之被稱作「一夜城」。

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的實施,再次把深圳推向潮頭浪尖。顯然,大灣區城市群,以廣深港為主軸,而深圳居中。中央希望深圳建設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城市範例」,這可是讓深圳引領中國、引領世界的節奏。作為第一代大灣區人,餘生能與此同行,當是難得的人生際遇。

輾轉巴蜀赴帝京 香江一夢又鵬城

南來北往匆匆矣 無喜無悲大半生

談笑當年風雨路 揚鞭解轡啟新程

隨緣潑染千秋墨 不負灣區未了情

來深圳後,我暫住羅湖區老東門。每天沿解放路、深南大道西行,到位於福田區的單位上班。市裏安排的宿舍在南山區,待收拾好後再搬過去。這樣,從羅湖滿是市井煙火氣的老街,到福田拔地而起的高樓群,再到南山現代科技充盈的社區,彷彿打開一幅長卷,領略深圳特區的發展軌跡。

日前,與機關事務管理局吳晶局長聊起深圳的城市特質。我說深圳不像那些歷史悠久的城市,比如我生活過的成都、北京、香港,這裏的城市特徵不明顯。以食物類比,深圳更像一盤沙律,而不像一碗濃湯,各種食材很豐富,但還沒有融為一體。吳局長是中文科班出身,研究生畢業就來到深圳打拚,與這座城市一同成長。她認為,濃厚的學習氛圍,高度的城市認同,不斷的變化與創新,正是深圳區別於其他城市的獨有特徵。

深南大道上,有一座大力士撐開鋼鐵大門的雕塑,寓意「破門而出」。「闖」的精神,「創」的風彩,破解了深圳的斯芬克斯之謎。改革不停頓,開放不止步,深圳人永遠在路上。不禁想起去年金秋時節,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在蓮花山上對市民滿懷深情的講話:

「經過40年的發展,深圳還是一個年輕的城市,蓬勃向上,欣欣向榮。黨中央賦予經濟特區新的內涵和使命。我們即將迎來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年,實現第一個百年奮鬥目標。到新中國成立100年時,我們將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那時的深圳又將是另外一番景象。深圳發展到今天靠的是大家,深圳的未來還要靠大家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