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升大學時選了工業工程(Industrial Engineering),這學科譯作「產業工程」會更為恰當。工業或製造業屬「第二產業」;原材料生產是「第一產業」,包括漁牧農礦等;「第三產業」則是服務業。我們這個專業比「工商管理」還多學了採礦業,反倒是「Business Administration」霸佔了「工商管理」的招牌,他們實是「商務行政」,要管理工業機構還得要重頭學起呢!三級產業都講究4個「M」的操作,就是人力(Manpower)、財力(Money)、物力(Material,即原材料)和機械(Machine,即是不依靠動物動力的「生財工具」)。若問:「能源呢?」對曰:「已包在Machine之中。」因為工業革命之後,高效率的機械化生產設備最消耗能源。

大一時有一門《科技發展史》,洋老師說中國南宋時期,最有條件首先發展出「工業革命」(Industrial Revolution)。宋室錯過了大好機遇,給英國後來居上,借工業革命之力,一躍而成為世界上頭等強國。這個新穎的說法當年只是聽聽就算。

英國的成功當真只靠工業革命帶來的「生財工具」升級嗎?

許多年之後,忽然明白到其他3個「M」都不容忽視。英國工業革命所需的「人力」靠利砲堅船搶掠回來!受害人以非洲原住民和印度人為最大宗。「財力」則先搶印度;再有對中國傾銷鴉片的暴利,然後是不平等條約強索的賠款。「物力」來自土地,英倫蕞爾小國,工業革命後急速發展的紡織業需要大片土地種植棉花,印度和北美都給看中了。北美原住民因文化特徵而不肯屈服為奴,寧為玉碎、不作瓦全,於是受到殖民者無情殺戮,大西洋彼岸的非洲人則可逆來順受,便有大規模黑奴販賣的罪孽。

工業革命沒有在中國最先開花結果,或許是南宋朝廷受華夏文明傳統影響,沒有向外搶人、搶錢和搶地的動機吧!今時回頭去看那些歲月,洋老師必定真誠地相信他講課的內容,該不會明知而拿我們「洗腦」。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英談判香港前途時,有人大談英人治港的成功之道。其中一項是謳歌褒美「自由放任」(Laissez faire)的經濟政策,後來有聰明人將這個法文術語改譯為「積極不干預」,這「語言藝術」還真算高明了。其實此輩有意不談「中國元素」和「中國人元素」。前者涉及香港的地理位置和文化傳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爆發了「抗美援朝」之役,然後是美國對新中國的第一波全面圍堵,香港經濟因為這個新的國際形勢而獲益;後者則是居港中國人以辛勤汗水創造的財富。英人百多年來固然亦有建樹,不過都是為更有效剝削香港本地「土人」而為之,不見得有多大的好心。

1997年合浦珠還,英人失去了「會下蛋的鵝」,英國的經濟民生就如王小二拜年了。「自由放任」什麼的,有個屁用?

有生之年看通舊日港人給「洗腦」的點滴,上蒼待吾不薄也! 「回歸前洗腦教育」之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