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衞生防護中心每日公布的確診人數，幾何式飆升，身邊朋友、同事中招的消息，也日日遞增。每日睡醒，手機上都會收到有人中招的訊息。先是有朋友短訊告知，其仍在襁褓中的小兒子染疫，也不知疫從何來。過了兩日，一家五口快測的結果全是兩道紅槓。幸運的是，都屬輕症。一家人齊齊整整，居家度疫，誰也不嫌棄誰。過了兩日，又有朋友傳來訊息，一家四口，太太中招。等足4日，太太終於被衞生防護中心接走，入住隔離中心。心下剛稍稍有所平復，20歲的女兒又中招，且是重症。細問之下，才知其女迄今都未接種疫苗。因為有併發症報了急診，得以入院治療。朋友焦慮到無所適從，為人夫為人父，此刻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和另外一個孩子一起，戴着手環，居家靜候。無奈的話多說無益，無助的人語無倫次。得悉其生活物資和抗疫藥物等都還算充裕，我也只有多說幾句撫慰的話，讓他心中微安。

兩年多了，新冠病毒終於開始從我們日日報道的新聞上，一下子明明白白站在了離我不足2米遠的地方。前幾日，有位不舒服的同事，來找我拿檢測包。覺察到他的狀態看起來有些不佳，便立刻請他止步，並把檢測包放在我們之間的空位上。不出所料，檢測棒呈現兩條紅線—陽性。跟衞生防護中心聯絡過之後，他就一直居家等待，並提交了深喉檢測的樣本瓶。過了3日，核檢結果出來，確診。寄一些藥物和檢測包給他，每日都會WhatsApp問候他的症狀。除了有些咽喉疼痛，他服用了蓮花清瘟膠囊，低燒的症狀開始消失，頭疼也明顯緩解。我安慰他，按照說明書繼續服用，多喝一些水，好好休息，想必過不了幾日，便能痊癒轉陰。

陽性的人實在增長得太快，從幾百到幾千再到幾萬，不過是連着幾天的事情。政府的核檢能力、隔離設施、醫護力量接連爆煲，兩三萬輕症感染者，無處可去，只有留在家中，等待進一步觀察。

香港人的家，大都廳窄房小，一家子相互傳染全部染疫，只是時間問題。設身處地的想，不幸染疫，政府救援熱線一直無法打通，對病毒的驚懼、心悸、焦慮，對未來的憂心、不安、迷茫，難免會滋生出茫茫無助感，出言不遜抱怨政府，甚至指名道姓譴責某個政府官員，都屬人之常情。政府本來就是公眾的服務機構，也是組織統籌部署規劃的機構，做得不好不夠不周到，需要被嚴厲批評，做得拖沓冗長效率低，需要被嚴加督促。不過，政府不是誰的政府，是所有納稅人的政府，也是所有人的政府。痛斥幾句，暫時紓緩一下緊張焦慮的情緒，可以理解。最終，還是需要他們出頭，在不斷升級變化的困境裏，勇敢地承擔責任，為公眾提供逐漸改良和完善的公共服務。

普通人除了對政府的服務怨聲載道之外，也該檢視自身是否嚴格執行防疫規定，是否規範戴口罩，是否主動去接種了疫苗，是否不厭其煩地勤洗手，是否減少了一切不必要的外出，是否忍耐得住寂寞避免和朋友跨家庭聚會？現時的防疫政策和規定，囿於監督執行的人手有限，更多是要靠個人自律。倘若不自律不自省，中招後再怨天尤人，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小到一個家庭，有人作奸犯科，惡名遠揚的責難，就得一家人共同承擔。中到一個城市，有人貪圖一時自由爽快，不守抗疫的規矩，有人只顧小團體的私利，不惜調動話語權和行業資源，阻止公平競爭人才往來，就得一城的人集體承受經濟社會方方面面蒙受的損失。大到一個國家，有政客為了揚名立萬得償一己夙願，不惜製造分裂撕扯族群，舉國上下也只好共同領受戰爭災難帶來的滅頂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