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導演孟京輝的《紅與黑》，作為烏鎮戲劇節開幕大戲，日前開啟了其世界首演。《紅與黑》是法國作家司湯達最負盛名的文學巨著，首演當晚，1,000多名觀眾在烏鎮大劇院見證了這場充滿孟氏美學式幽默、嘲諷、浪漫、張力的大作。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茅建興 烏鎮報道/圖：主辦方及受訪者提供

《紅與黑》改編自法國作家司湯達最負盛名的巨著，是十九世紀歐洲文學中第一部批判現實主義傑作。《紅與黑》的創作時間在法國大革命之後，作品裏面有兩個衝突的階級，一個代表着法國的上層資產階級，出身微薄的主人公于連則來自於下層階級。作品影射社會現實，卻也有着十九世紀特有的浪漫主義文學印記。司湯達在心理深度的挖掘上遠遠超出了同時代作家所能及的層次，開創了後世「意識流小說」、「心理小說」的先河。在烏鎮，孟京輝用一種特別詩意和美的語言來呈現這種舞台美學。

忠於原著的精神狀態

小說《紅與黑》給了當時還在上大學的孟京輝深刻印象。「我覺得這個名字好聽，還挺有勁的，而且『紅黑』，當說到紅與黑的時候，肯定不是那些家庭瑣事，肯定是一個大事。」他說大學時會覺得這是一個愛情小說，之後逐漸發現其內核遠遠超越愛情之上。「所以（這次）在做作品的時候，在不斷探求、不斷尋找一些新鮮的東西。」他說，「這是講一個人的成長，以及成長所面對的現實，他的夢想和他所處的社會。如果解讀的話，上半部就是『黑』，是進步和他自己想要衝破的一種願望；下半部就是『紅』，包括鮮血、這種慾望的嚮往。所以也可以叫『黑與紅』。」

《紅與黑》的開頭有着孟氏戲劇的特點，劇中人又在吃飯，又在假裝吃飯，然後就開始摔碗……舞台的壓迫感、趣味性很強。舞台設計上，為孟京輝打造近40部舞台作品的視覺藝術家張武用百根巨型鋼鐵支架搭建出三層「慾望樓閣」。上半場時，牛頓的腦袋被禁錮其中，一半顯於舞台之上，另一半埋於塵土之下，似乎暗喻一段時代的智慧總會歸於塵土，但人類的奇跡之光卻永恒閃爍。下半場時，藏於鐵架之後的則變成了一顆象徵「普世人類」的腦袋。頭顱被鋼鐵壓迫圈禁，但思想卻隨着故事的起伏在裂縫中生長、迸發。紅被黑纏繞，黑與紅糅合，于連的矛盾、德·瑞納夫人的痛苦、瑪蒂爾德的妒忌，都在光影之中展開博弈。

「我們排練了6個星期，排練之前，我們也做好多各種各樣的文學和各種材料的準備。」在孟京輝看來，司湯達生活的那個時代，有過很多文學大師，比如雨果、左拉，還有哥德和尼采。十九世紀是一個非常動盪的時代，人們心裏的動盪也非常的波瀾起伏。所以在作品中，除了情感的刻畫，還有各種不同的維度也混雜在裏邊。他認為這次排《紅與黑》，是真正嘗試去忠於原作的精神狀態。「這次的《紅與黑》，是原著的精神力量的延續。」孟京輝強調，「這部作品我還是尊重原著的一個痕跡，循着司湯達的文學痕跡，還有他對社會認知的痕跡。」

孟京輝的研究生畢業作品是《等待戈多》，後來他還做了很多各種各樣的文學改編，這其中，法國文學藝術給他帶來很多營養和震撼。「能讓我揮之不去的好多情愫都攪合在一起，所以到現在來講，就變成了《紅與黑》，之前還想做《約翰克里斯朵夫》。我覺得《紅與黑》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成長。是在兩個女人的呵護、互相嫉妒之間；在兩個女人或者更多的女人，甚至更多象徵性的女性和他自我的一種榮耀之間的成長。一個人自己到最後站到了一個高度，卻又從這個高度墜落下來，這樣一個極簡單的事。」

演員出色演繹

孟京輝的《紅與黑》在精神上高度尊重原著，在司湯達原著的文本基礎上，融合了尼采、莎士比亞、卡倫·霍妮、席勒、康德、歌德等多種文學經典和哲思語彙……首演後觀眾反應熱烈，孟京輝表示主要是演員好，而很多精彩的語料對白是他與德國著名戲劇構作塞巴斯蒂安·凱撒的合作。

《紅與黑》由梅婷、張弌鋮、羅歡領銜主演，共同博弈難分勝負的糾葛愛情。飾演德·瑞納夫人的梅婷表示，與孟京輝合作不僅僅是為了挑戰自己，更是為了在獨具一格的孟氏先鋒美學中尋找一種「危險」，「飾演德·瑞納夫人，就要接受她愛的激情、慾火的燃燒、得不到的失落、深深的妒忌」。

「空花組」是孟京輝戲劇工作室演繹孟氏美學的核心團隊，被譽為「舞台王子」的張弌鋮飾演于連，160分鐘的劇作中，有大段大段優美的拉丁文從張弌鋮口中流淌而出，與以往演出的作品相比，海量豐富的台詞是張弌鋮這次最大的挑戰，「這些拉丁文都是知道意思後背下來的，但外文比中文好背，像歌一樣，中文不好背，因為中文你得說出特別的意思來。」在劇中的後半部分，張弌鋮有大段的與兩位女角的交叉對峙的對白，裏面融合了原著、尼采話語等多種文學語彙，語言充滿張力，是時空全新的交錯，走入觀眾中的演繹更讓現場高潮迭起。

為了飾演好于連這個角色，張弌鋮仔細讀過原作。「原著的精神很重要，在排練的過程中，我們要去講故事，然後又推翻，去找原著最內核的東西，通過我們的舞台表現力把精神表現出來。」排練了一個半月的《紅與黑》，張弌鋮將于連的自尊與自卑、野心與誘惑、攀升與墜落，與兩個女人伴隨他上升之路的糾纏，和他自我成長後不羈的靈魂演繹得絲絲入扣。大段內心獨白、多國語種切換、大量動作調度，他一氣呵成、極富張力。

孟京輝戲劇工作室「空花組」的演員在舞台上切換着不同身份：他們是探索前路的人民，是觥籌交錯的顯貴，是故事中的時代眾生相。張弌鋮、羅歡、李智浩、楊佐夫、呂京、郭炳琨、張功長、陳育新、劉爽、張亞茜，他們已創造出十餘部備受觀眾喜愛的經典作品。

《紅與黑》已在烏鎮戲劇節連續火爆上演了4場，很多戲友都未能搶到票，孟京輝告訴記者，全國巡演將緊隨其後，《紅與黑》將在長沙、天津、成都、南京、杭州、上海一一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