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度

清代書法家梁巘在《評書帖》中有一段著名的書論:晉人尚韻,唐人尚法,宋人尚意,元、明人尚態。

「宋人尚意」是說宋代人的書法追求意趣而不拘法度。宋蘇軾說:「詩不求工字不奇,天真爛漫是吾師。」 黃庭堅說:「老夫之書,本無法也……,亦不計較工拙與人之品藻譏彈。」米芾說:「學書須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別為一好縈之,便不工也。」董逌亦說:「書法貴在得筆意。」這些都表明了宋代書家們不泥古法,提倡適意的藝術主張。如蘇軾的《黃州寒食詩》、黃庭堅的《諸上座帖》、米芾的《虹縣詩帖》,尚意都得到充分的體現。書法的尚意包含四點:一、重哲理性,二、重書卷氣,三、重風格化,四、重意境表現。強調書法創作中個性化和獨創性。廣東書法家葉燿才的「狀態書法」可說得上尚意的極致。

寫意是中國畫的一種畫法。這種畫法不求工細形似,不拘泥於物體形表,強調神似,強調主觀意識,力求以精練之筆勾勒景物的神態,抒發作者的情趣。元夏文彥《圖畫寶鑒》卷三:「《仲仁》以墨暈作梅,如花影然,別成一家,所謂寫意者也。」清薛福成《出使四國日記.光緒十七年二月十一》:「倪雲林、唐伯虎之用水墨作畫,惟其寫意,斯稱大雅。」魯迅《且介亭雜文末編.記蘇聯版畫展覽會》:「我們的繪畫,從宋以來就盛行『寫意』。」宋石恪的《二祖調心圖》、梁楷的《潑墨仙人圖》與明代開創青藤派的徐渭所作《墨葡萄》都是寫意畫的代表作。

願為青藤門下走狗的齊白石善寫意,他說的「似與不似之間」就是不囿於寫實畫的「法度」,要盡量表現藝術家的內在精神和意趣,要有獨立的個性。所以,「寫意」從形式上講是指以奔放的筆觸、熱烈的情感、流暢的速度完成其藝術表現的繪畫;從本質上講是表現藝術家自己心靈深處最濃烈、最醇厚的情感,強調立意為象,意在筆先。浙江畫家李世南可稱當今大寫意人物畫最具開創性的代表。

書畫既是同源,足見兩者所說的「意」同義,雖表現形式和方法不相同,卻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