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臨近母親節，總會有不少感嘆「子欲養而親不在」的孝順兒女撰寫懷念母親的文章，最令那些兒女忘不了的，通常是那些善於廚藝的母親的巧手家常菜，如廣東母親的煎釀鯪魚、北方母親的醋溜排骨之類……甚至清炒荳芽，都令上一代兒女談起母親來暖入心窩，回味不已。

那些同樣也是享受過「慈母手中線」的上一代兒女，至少幸福在戰後出生，不論窮富，總有過安定的環境，至少吃過母親出自愛心烹煮過的親子家常菜，享受過貼身母愛的日子。

可是上一代母親身為兒女時，就不一定有過同等的幸福了，這些生於戰亂的上一代母親，可說生不逢辰，正如她們的母親一樣，也大多過着艱苦日子，沒可能讓兒女全享受過貼身的母愛了。

前兩輩母親便說過類似的辛酸：甲老親人說當時兒女眾多，逃難時為保住全家安全，生死未卜，家人迫於無奈分處兩地，年幼子女歸由自己照顧，比較懂事的長子則與祖母留守舊家。同是稚齡的長子，離開母親有所感觸，誤以為被父母遺棄，便不免成為一生糾結，身為母親的被兒子埋怨幾十年就有難以傾訴的痛苦。

相似情況的乙，到了一把年紀，同樣不時對人訴說童年「給母親遺棄慘況」：因為身為長女，母親攜帶幾個幼弟逃難，作為長姐的她，給託表親照顧，表親教訓她一句：「女仔人家唔好咁大食！」掉過一次寄人籬下的眼淚，從此成為她終生噩夢，也是促使她母親承受重男輕女的惡夢。　

這些戰亂時代的母親多到不得了，她們就這樣得不到兒女的諒解而含冤莫白度過一生了；戰爭的慘酷何止奪去無辜的生命，留下不能磨滅的陰影，還一直傷害到僥倖生還者的心靈，人倫方面，便令母愛消失於無形，那時代兒女的不幸也是那時代母親的不幸。

母愛的光輝，亂世如何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