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欣

作為一名「半路出道」的香港人，來港十餘年， 免不了要受到港式早餐的「洗禮」。

早餐，對於忙碌的普通香港人來說，可以說是儀式一般的存在， 而經常被遊客詬病「服務態度惡劣」的港式茶餐廳，便是港人早上「返工」（上班）前最愛聚集的地方。

說聚集在茶餐廳，不如說是分邊而坐，很多時候，坐在對面的人，往往是陌生人，沒關係，香港人極其注重隱私，卻也十分具有分享和包容的心性。你有你吃，我有我食，大家共享美食的空間，卻又可以各自對各自的食物心生歡喜，互不打擾。

香港人是最懂得茶餐廳文化，侍應（服務生）繁忙，人手也捉襟見肘，坐下來點餐，盡量快、狠、準：「唔該，沙嗲牛肉公仔麵、煎蛋，要反蛋（把雞蛋煎熟），凍檸茶，少甜少冰。」

常客們根本不用看菜單， 屋邨樓下或附近的幾間茶餐廳的菜單早已爛熟於心，更難得的是，熟手的侍應也已經將常客們的「心水」餐單爛記於心。穿着白色寬鬆工作服的中年大叔，拿着紙和筆走來，微笑着問：「今日A餐定係C餐啊？都係熱奶茶，茶走？」在紙上瀟灑地幾筆一畫，再轉交給廚部，不下三五分鐘，一份可口的、熱氣騰騰的港式早餐便呈上來。但記住，大叔的微笑僅有限度提供給熟客。

有人說茶餐廳的侍應態度差，我從不這麼認為，他們只是跟你不熟而已，如果只是第一次見，為何要對你滿面春風？如果對你太過熱情， 你又會覺得他們「有所企圖」吧？ 當然，個別極端的「欺壓遊客」案例排除在外。

我常常感慨，這恰恰是香港的好，人們不會對你太熱情，但也不會對有需求的人置之不理。和陌生人開啟一段舒服的「關係」，豈不是從古至今大師們所崇尚的人生之「清歡」？

但無論如何，以上的種種都不足以成為阻礙我們探索香港早餐的藉口。

如果你第一次來香港，那麼一定要選一個早上去一間茶餐廳，感受「港式」飲食文化。

傳統的港式早餐菜單上，往往都有沙嗲牛肉公仔麵、火腿絲通粉、榨菜肉絲米粉，然後可以配炒滑蛋/煎蛋，還可以配上多士。多士，就是普通的白麵包切片，一份多士，通常是一片四四方方的白麵包從對角處切開，成為兩片三角形的麵包片。煎蛋可以叫太陽蛋或者全熟；而多士可以烘底或不烘底，塗抹上些許黃油更加香口。

如果你仔細觀察，每一份早餐套餐，不同的客人對於每一種食物的要求都各有不同，有的要炒蛋，有的要生一些的煎太陽蛋、有的多士要軟和的、有的要烘烤得久一些。一杯奶茶，也可以多奶、少奶、「茶走」（是指使用煉奶取代淡奶和砂糖的奶茶）……只能說，香港人對於一份簡單的早餐，還是挺有要求的。

生活中，就是在循規蹈矩中尋找一點點「可定製」、可自我支配的小確幸，不也是人生的「清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