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曾在丁香詩會朗誦徐志摩的詩歌。
◆百年前,泰戈爾在徐志摩和林徽因的陪同下遊覽法源寺。 網上圖片

人間四月,法源古剎,滿園丁香。法源寺從1,300多年前一路走來,從唐太宗的憫念忠魂肇建寺宇,到宋欽宗被囚、謝枋得絕食,到清雍正帝的親自發款修繕,到民國年間名噪一時的宣南詩社,再到幾年前台灣著名作家李敖的《北京法源寺》。如今的法源寺,清乾隆帝巡幸時留下的「法海真源」的御筆依舊高懸於大雄寶殿。歲月塵封,歷史如煙。清淨莊嚴的法源寺內古木參天,典雅幽靜,聽不見汽車的轟鳴,聞不到喧囂的人聲,是不可多得的鬧市淨土。

在北京法源寺,泰戈爾、徐志摩、林徽因留下了那張著名的「松竹梅三友圖」照片。有學者認為,百年之後再看泰戈爾訪華,時光斑駁的老照片透露出中國文化界精英與泰戈爾的互為表裏、相得益彰,既是中印兩國文化交流和國際友誼不容抹殺的過去式,也是當下乃至未來亦要發揚光大的進行時。

一百年後,來自世界各地的文人墨客再次相聚在丁香樹下,泰戈爾後裔、舞蹈家蘇拉加·泰戈爾,耶魯大學博士、徐志摩嫡孫徐善曾及夫人,紛紛回顧先輩名作,用詩歌續寫流傳百年的厚意深情。正如詩人臧棣在《法源寺丁香觀止》一詩中說:「極樂的海棠,玉淵潭的櫻花/真想講一個大道理/古都的花事確實各有奇妙/但若論難忘到心香最流連/條條春之路都通向法源寺的丁香海。」

北美詩歌協會藝術總監楊復也專門為丁香詩會賦詩一首:「像那吹過法源寺的風,攜着丁香的味道……方塊字的詩行裏,記載着祖祖輩輩的拚搏……我們的歌從東方走過,我們的朋友遍天下。」

徐志摩之孫追憶祖父「詩化生活」

丁香花開滿城香,綻滿枝頭如霞煙。在法源寺,徐志摩嫡孫徐善曾及夫人用詩朗誦、畫作和音樂等形式,引領觀眾感受徐志摩百年前的生活。「祖父曾在這裏找到了平靜和安寧,創作出很多優秀作品。」徐善曾認為,丁香詩會讓人們跨越文化的不同,尋找共性,在一起分享詩歌、建立友誼和共鳴。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着無限溫柔/善笑的藤娘,袒酥懷任團團的柿掌綢繆/百尺的槐翁,在微風中俯身將棠姑抱摟」,徐善曾用英文誦讀了徐志摩的《石虎胡同七號》,帶領大家走進徐志摩百年前的胡同生活,歷史的光影與現實在百年丁香詩會夢幻般重合在一起。

1922年徐志摩回國以後,曾在北京石虎胡同七號工作和居住,並在此成立新月社,接待來華訪問的泰戈爾。《石虎胡同七號》截取日常生活的幾幅剪影,描繪四種不同的情境,構成了一幅小園庭立體的畫面,具有工筆描繪與光色感應相結合的效果。詩歌中描寫的藤娘、棠姑、槐翁、黃狗等人與物,反映了當時徐志摩的心境,遠離人情紛擾,洋溢詩趣無限,在石虎胡同的生活成為他理想中靜謐恬寧的「詩化生活」。

《石虎胡同七號》也打動了青年歌手許哲明。他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給《石虎胡同七號》作曲、編曲。在百年丁香詩會現場,許哲明的歌聲讓徐善曾激動不已,他感謝家鄉海寧的歌手能夠將其祖父的詩歌譜寫成歌曲進行傳唱,「希望與家鄉進行更多合作,將祖父的其他詩歌也譜成歌曲,讓祖父的詩歌精神傳得更遠更廣。」

百年前,泰戈爾一來到中國,便被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所折服。百年後的春天,泰戈爾家族後裔蘇拉加·泰戈爾再次走進法源寺,先輩詩歌讚嘆的美景也令她驚嘆。作為印度知名舞蹈家,蘇拉加從泰戈爾的多個作品中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泰戈爾的中國行收穫很多,甚至臨終前在病床上他還掛念着中國朋友們,中印兩國在文化藝術上還有很多可以相互學習借鑒的地方。」

泰戈爾後人現場獲薦中文名「丁香」

此次參加丁香詩會是蘇拉加·泰戈爾第四次來中國,第二次來北京。作為一名舞蹈家和文學教授,她來中國大多是與中國舞蹈家合作,或曾前往中國的大學講述印度傳統舞蹈。「這次來中國的目的有所不同,我更多是代表泰戈爾,同時也作為一名印度藝術家來到這裏。」在泛着陣陣清香的丁香樹下,蘇拉加翩翩起舞,用舞蹈演繹她心中的詩歌。

蘇拉加與泰戈爾隔了五代人,「雖然我沒有直接見過他,但我從他的文章中了解到,他很受中國朋友們的喜愛。」蘇拉加認為,泰戈爾1924年的中國之旅對他非常重要,讓他與中國朋友締結了一生的友誼。直到離世之前,他還與中國朋友保持着聯繫。「他一直無法忘懷自己的中國之旅,還有那些幫助和陪伴過他的中國朋友們。」

到訪中國多次,中國文化也給蘇拉加留下深刻印象。此次來到中國,她最大的感受是中國的飛速進步,「中國正在向我們走來,讓我們能夠觸摸它的內在文化和精神,我們還有很多值得彼此學習的地方。」跟她的先輩泰戈爾一樣,蘇拉加也深深體會到了中國人的友好和溫暖。

蘇拉加的另外一個收穫是見到了徐善曾。讓她感覺非常有趣的是,1924年泰戈爾來中國時徐志摩還是一個剛從西方回來的年輕人,而那時泰戈爾已經60多歲。「當徐善曾先生見到我時,他看着我說:哇,你是個年輕女孩!」相隔百年的再會讓蘇拉加非常感嘆。

泰戈爾訪華期間,梁啟超為他起了一個中國名字「竺震旦」,寓意東方的希望。在丁香詩會上,大家也給蘇拉加·泰戈爾起了一個美麗的中國名字:丁香。「丁香翻譯成英文就是Lilac,這是此次我要帶回印度的最偉大、最有意義、最難忘的禮物。」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