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西方文學理論將文學研究粗略分為內部研究和外部研究兩大範疇。內部研究專注在作品本身，外部研究則涵蓋作品以外的所有方面，包括作者生平經歷和創作時空背景等等。「金學研究」的提法已被作者否決，「金庸小說研究」又似局限於內部研究，筆者提出的「金庸學研究」應該比較妥當。

金庸小說的文學成就屬於第一流水平，已經無可爭議。但是過去這些膾炙人口的作品間有被歸類為「通俗文學」（或流行文學Popular Literature）而不能達到所謂「嚴肅文學」或「純文學」的級數。金庸小說絕不「通俗」，實是非常典雅，對大部分讀者來說算是十分深奧，卻能雅俗共賞。「嚴肅文學」只反映作者的創作態度，縱使構思和下筆都很嚴肅，與作品的成就卻沒有必然關係。嚴肅地寫可以寫得差劣，輕佻地寫也可以得出典雅的文章。此外Popular還可以解作「受歡迎」，若以金庸小說Popular而低偏其文學價值，難道Unpopular（不受歡迎）才是「純文學/嚴肅文學」的必要條件？若以法語的Belles-lettres與「純文學」對應，這法語詞既解作美麗的、美好的，拿來形容金庸小說再也適合不過。

說到金庸學研究的後續發展，筆者預期外部研究將會更興旺發達。內部研究則是「考證派」的天下，畢竟從文學鑑賞的角度去評金庸小說已難有新意。金庸小說之「深奧」，緣於作者將中國傳統儒釋道三家思想融入書中人物情節，借小說中諸色人等的口去引用不同經典時，都甚少說明出處。因此「金庸學考證派」的主要任務就是為廣大讀者找出作者引經據典的原文及其意趣所在。

筆者可以自封為「金庸詩詞學」的狀元！因為小說中出現過的詩詞都評論得八八九九，後來者在「量」很難超越潘國森。建議可以鈎沉《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出現的全真教相關的詩歌，以補潘國森的遺漏。此外「金庸勘誤學」亦要「推倒重來」。筆者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挑出修訂二版《金庸作品集》的錯誤供作者參考，世紀新修版有參考過筆者的勘誤表。現在「作者已死」（The Death of the Author，西方文學理論認為作品的本身不是作者說了算，而是讀者的感受說了算），新修版若有任何錯誤都無法再改正。勘誤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