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回家,從來是遊子的祈盼。中國作家協會邀請港澳作家回家,香港澳門一行43人,起行前往北京。原以為是一次例行的官方訪問,但從接到通知那天起,就感受到不同,細緻周到貼心,每一個細節都關照到了。

初春4月,北京春風拂面,桃花紅玉蘭白,黃的是迎春,綠的是楊柳,在花樹圍繞的中國現代文學館,與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和所有書記見面,主席進了會場不上台,也不直接就位,走過來和每一個「回家」的作家握手。從她暖暖的手裏接過牌匾,上面鐫刻着我參加作家協會的天數,寫着「您以優秀作品,點亮萬家燈火,我們以文學名義,向您致敬」;作協黨組書記走到我面前,照例舉起酒杯,但竟能記得我劇本的台詞,而我記得的是,他主管電影時,等待立項的導演陳可辛和我不知前景忐忑不安,他主持審閱了電影《投名狀》的劇本,批准立項;我為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成立60周年撰寫話劇《甲子園》,發表我劇本的是《人民文學》,書記處書記兼主編仍清楚記得當年,款款講述着十多年前看過劇後決定發表的細節,在《人民文學》發劇本非同小可,我驚喜得有些惶恐;《十月》雜誌社,是發表我第一本劇本集和小說的刊物,恩誼綿長。總編輯說,當年為了劇本中的一句台詞「爐肉」,他們走訪了北京老字號的大廚;出版我最新一版劇本集《疏影暗香》的作家出版社社長也在場,各大刊物的主編、各大媒體、身在北京城的名作家、名編劇都來了。

每一程都有作協的書記陪同,活潑爽利的聯絡處主任熱情得如同一團火,隨行的記者手快腦快,一會兒一篇文,記述着我們回家的一點一滴……

現代文學館送給我的作品「入藏證書」,文中寫到「您的作品由我館珍藏,將傳之永世」。證書題頭竟是邵燕祥先生的詩,我和燕祥先生是忘年交,他一直關注着我,惦念着我到了香港怎樣寫作?怎樣生活?我留存着他給我的親筆信,如同家人般的囑咐叮嚀,他走了,想不到在這裏看到他的詩,不覺熱淚滿盈。

「引來茫茫九派百川水,匯成浩淼的文學海洋,作協像一座活動的火山,一個生長着的礦藏……二十世紀中國文明的敦煌……有聲無聲的呼喚,心靈會把心靈叩響……」

紙短情長,寫不完說不盡短短3天滿溢的深情,一言一笑,亦詩亦韻,感動着「回家」的每一個人。

青山一道同風雨,明月何曾是兩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