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寫稿至深夜,起身走到後院想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因這兩日正是空氣潮濕到能滴水的回南天,我習慣性地隨手關上了客廳通往後院的玻璃門,隨着一聲清脆的「卡噠」聲,我便是頭皮一麻。

是的,我居然把自己鎖在門外了!

我嘗試着再度使勁去推玻璃門,又懷着僥倖之心去推門邊的玻璃窗,結果門、窗皆無法打開。環視後院,幾面柵欄牆都是2米多高,我居住的別墅區雖大,入住的人卻不多,加上不是周末,左鄰右舍都在城裏沒有回來,想打電話讓住在附近的哥嫂或物管工作人員來幫忙,手機卻被鎖在屋裏……求救無門,我欲哭無淚,在後院的園子裏踱了半天,頭髮都被濃重的霧氣打濕了,還是想不出辦法來。

直到再一次踱進工具房,看見裏面的兩架鋁合金梯子。我向來對數字和距離的概念模糊,當初因一樓的客廳做了高至天花板的書牆,得知天花板的高度有3米多,便買了一架3米高的梯子用來取書,卻忘了加上自己的身高,3米的梯子太高不好用,便又買了一架2米的,如今這兩架梯子都放在後院的工具房裏。於是,在昏暗的夜色中,我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將一架梯子架到柵欄牆上,另一架搬去放到隔壁鄰居家的院子裏,再小心翼翼地翻牆過去,所幸相鄰幾家鄰居的院牆都很低,翻過了幾家院牆,穿過最後一家正在裝修的,院牆被砸倒了的鄰居家,我繞到了自家的前院,長舒了一口氣,摁下大門的密碼……結果,用當下網絡上的「廢話文學」來說,「不出意外的話就出意外了」:由於常年獨居養成的習慣,大門被我之前在裏面反鎖了。

夜更深了,附近住着的幾家鄰居屋內已經沒有燈光,由近至遠的路燈顯得愈發昏暗,我想起自家樓上的陽台門好像沒有上鎖,循着原路再翻牆回到隔壁鄰居家的院子,搬了那架3米高的大梯子,從鄰居家院子架到自家2樓的平台下方,費勁地爬了上去,很幸運地,樓上的陽台門一推便開。

終於回了家,我恍惚地想着夜色裏那些房子的冷清,便不由得想起了韓國電影《空房間》。電影裏那個每天騎着摩托車發廣告傳單的年輕人沒有自己的家,因為工作的原因他知道哪些房子是沒有人住的,便住在那些空房子裏,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在裏面洗澡、睡覺、做飯吃,還幫忙澆花、收拾屋子、修理壞了的傢具,讓沒有人的「家」變得有生機,變成真正的家。這是一個純理想主義的愛情故事,它講述了一個孤獨者的夢,故事裏的人和沒有人住的房子都流露着與世疏離的孤獨和無奈。電影的片尾有一段字幕:It's hard to tell that the world we live in is either a reality or a dream.(很難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現實還是夢境。)

在這個回南天的夜裏,我又翻牆,又爬樓,走過沒有人住的空房子,彷彿也做了一場驚險的孤獨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