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央視春晚節目《山河詩長安》，在西安大唐不夜城，用千人朗誦《將進酒》的方式，瞬間點燃了無數人對詩歌、大唐、長安的遙望和嚮往。再看看各地繁華街市上，着馬面裙、漢服自信過街的年輕人，比比皆是。各大社交平台上，講授漢服知識、傳授傳統妝容技法的博主，也在從小眾走向大眾，從冷門變成熱門。號稱宇宙中心的山東曹縣，則用一組實際的年度銷售數據做了最好的註解：2023年曹縣漢服銷售額超70億元人民幣。其中，被稱做龍年新春戰袍的馬面裙，就賣了3億元人民幣。細細回味起來，不同於以往僅在書齋裏興起的國學熱潮，也不同於藉助熱播古裝劇掀起的旋風式追捧，傳統文化似乎正加速在普羅大眾的血脈中復甦，並以細雨潤物的方式，悄然結合剛性的便捷需求，融入三餐四季的平常生活。

去年春節前後，傳承於潮汕地區的英歌舞，忽然透過短視頻平台空前火爆，其鏗鏘有力陽剛灑脫的節奏感，一下子就吸引了超高流量的關注度。作為第一批列入國家級非遺名錄的民俗，英歌舞已在潮汕民間活躍了超過三百年，一度也曾陷入式微。今年春節，英歌舞不僅沒有曇花一現，反倒再次「出圈」，又順利「出海」，受邀到倫敦街頭表演，且贏得數十萬人現場觀看。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一種源自精神層面的昂揚勃發。

內地短視頻平台上有3大博主，全網粉絲都是數千萬級，他們發布的每一個短視頻作品的點讚量，都以數十萬數百萬計，但粉絲們依然小心翼翼地自嘲，從來不敢催更。95後的女博主江尋千，或拜師學藝、或遍查古籍，精心製作紙鳶、魚燈、糖畫、通草花、胭脂、火龍、皮影等極具傳統文化魅力的物件，每一期視頻作品，都能讓人身臨其境感受到中華文化獨具特色的審美情趣。中年大叔博主彭南科，作為鄉村守藝人，製作土家織錦、「孤舟蓑笠翁」的「蓑衣」，用竹子造紙、用荔枝釀酒、用藕絲製作印泥，每一期作品，都能讓人感懷傳統生活裏蘊含的智慧和生活哲學。還有一位看起來玩世不恭實則心無旁騖的男博主「南翔不吃飯」，則把美食博主的匠人精神發揮到了極致。他不僅復刻《紅樓夢》裏提到的各式美食，還根據粉絲們的提議，把《膳食實錄》的「冰心瓜子」、《食珍錄》裏的釀鯪魚等逐一復原。他的每一期作品，都能在眾人期待的翻車中愈挫愈勇，直至成功為止。「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在這裏得到了具象的呈現，滿足口腹之欲的同時，更雋永的文化內涵亦值得細細咂摸。

著名民俗專家、作家馮驥才，春節期間有一篇關於過年的文章，一度刷屏。深有同感的同時，我也以為他把傳統文化復甦的根由精準地切了出來。他在文章裏說︰「經過幾千年創造和傳承的年，包羅了豐富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現中國人可愛可敬的精神嚮往與民族性情。它就像一把鑰匙——只要一進入春節，就知道中國人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