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周日傍晚，屋苑突發火警，以往並無任何交集往來的四鄰們，相互拍門提醒下樓避走。走之前，站在窗前瞥一眼，窗外已是熊熊火海。同樓層不同棟起火單位窗口竄出的大火，像是咆哮的猛虎，樓宇間的風，又助長了火勢的進一步蔓延，隔着窗玻璃都能聽到劈里啪啦的聲響。不過，除了擔心窗戶玻璃會禁不住對面滾燙火舌的舔舐，爆裂開來，心下倒還是頗為鎮定。房間裏已經明顯有烘熱感了，簡單把擺在飄窗上的東西都歸置到了地上，才從容地套了外套，穿上棉襪，繫好鞋帶，拿着錢包、證件、手機，上鎖出門。

樓道裏擁湊着的鄰居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矜持，七嘴八舌地討論着火勢和對起火單位住戶安危的擔憂。人到底是群聚動物，遇到災難，還是會自發性關心群體中個體的處境。

樓下的丁字路口已經封鎖，4輛消防車就近停在3個方向，十多位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拖着水喉正緊張地出出入入。警員也都趕到，在起火屋苑各個出入口拉起警戒線。大部分鄰居都已疏散在警戒線外，黑壓壓一片，齊齊焦急仰頭盯着火勢噴發的窗口。有驚魂未定的老人家還在跟旁邊的人感嘆，水火無情，個心還是慌慌亂亂的，撲通撲通定不下來。

天文台的寒潮警告正在生效。匆忙間只着短褲拖鞋衝下樓的鄰居，開始有些受不住了，抓着手機左右跺着腳。有消防員不時從樓裏走出來，摘了頭盔的臉上，熱氣騰騰。

在消防員的不懈努力下，窗口的明火終於被撲滅了，灰白色的濃煙跟着升騰起來，足足五六分鐘，才漸漸飄忽得沒有了蹤影。鄰居們看起來都舒了一口氣，因為擺在樓梯口救援傷員的擔架一直未有使用，起火單位的住客大概是走脫了，看起來今晚這場火災，沒有人受傷或是萬幸了。再等等，所有人應該都可以安然回到家中了。

消防車上紅燈還在閃爍不停，火警鈴聲也還持續作響。一直快到10點，警戒線終於開始撤除，相鄰樓宇的人也被告知，可以安全回家了。

上樓到家，即刻先去查看窗戶。窗欞已經都被燻黑了，旁邊的牆上也是漆黑一片，兩扇窗玻璃都還完好，摸起來略略還有些溫熱，屋內也沒有聞到煙味。斜對着的起火單位窗口，已經燒成了一個大黑窟窿，窗上的鋁製窗欞整個都朝外捲曲着。透過黑窟窿，清晰地看見手持電筒的警員和消防員，正在屋裏到處勘查，並時不時湊在窗口交談。

這時候陸續有朋友因為看到新聞，紛紛打來電話探問安危。當我們還正在慶幸真是有驚無險的一晚，手機上突然彈出來的最新消息，令人心下頓時一沉。

起火單位發現一具男屍，警方證實是獨居於此的76歲男戶主。初步調查，相信火勢波及睡房床褥引致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