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偶翻羅孚主編的《香港的人和事》，翻到馬國亮的〈梁厚甫首創怪論〉便大大不以為然，錯了。他說：

「他（指梁厚甫）最為自豪的是，他第一個首創了『怪論』。成為香港的熱門話題，其後由高雄以『三蘇』的筆名續寫。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哈公每日在《明報》寫『怪論』，人以為是創舉，其實不然。他和高雄是《新生晚報》的雙璧，二人還聯同寫了《經紀拉日記》，以一個經紀日記的方式，描繪了香港社會百態。」

哈公只是後來者，「怪論」非他所創。而且，他的「怪論」並非三及第文體，白話文書寫，諷嘲味道重，沒有高雄的風趣、幽默、佻脫。那麼，是梁厚甫「首創」的了？那也不是。

馬國亮的言論，和主編羅孚倒是「同一鼻孔出氣」。羅孚在《南斗文星高》說：

「『三及第』就是梁寬（梁厚甫本名）、高雄首創的。把梁寬放在高雄的前面，是因為有這樣的事實：《新生晚報》上的《怪論連篇》和《經紀日記》都是梁寬出的主意，怪論是兩人同時寫，後來還加進了別的人；《經紀日記》原來是梁寬先寫的，寫了沒有多久，就不寫了，才由高雄接過來，寫下去。」

「出主意」就是首創，高雄只是跟隨者。但，梁厚甫以「馮宏道」筆名寫的怪論，我看過，不甚恭維，和高雄以「三蘇」寫的相差遠甚；至於《經紀日記》是梁厚甫先寫，才由高雄續筆，我也找不出證據；因為《經紀日記》在《新生晚報》首天連載，後來由高雄編成兩冊出書，既是梁先寫的，高雄便「囊括」入書，那就有點那個了。

我曾在一個學術研討會上，考出怪論早在《新生晚報》之前，即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先導》，已有金牙二的怪論；這金牙二，即任護花，筆名還有寫中國殺人王和牛精良系列故事的周白蘋。當年的《先導》，有整版用來刊登怪論的，除任護花外，還有個以依挹為筆名的林瀋。其他作者的名字是何許人，是否任、林兩人的化名，也無從稽考了。總之，怪論非高雄所創，也非《新生晚報》創造出來。不過，怪論這支筆，高雄可居第一把交椅，無論思想內容、行文，其他人等，絕不是對手也。

羅孚還說梁厚甫在《新生晚報》寫過艷情小說，和高雄輪流來寫，我也找不出證據。他說：

「他們寫的『艷情小說』是每天一篇的千字文，用淺近的文言來寫，寫各種各樣『偷情』，儘管也是黃色小說，但只是點到為止，並不怎麼繪聲繪影作淋漓盡致的描寫。」

梁厚甫以馮宏道為筆名、在《新生晚報》寫的借殼小說孫悟空，確是「艷情」，但行文差劣，自是及不上高雄多矣。

此外，三及第文體也非梁寬、高雄首創，在此之前，已有鄭貫公、黃言情、周白蘋等大書特書了。

一言以蔽之，馬國亮和羅孚的言論，實欠證據，不知資料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