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南以魚為鮮，北以羊為鮮，成就了魚羊為「鮮」的鮮字。入冬要進補，溫而不燥，只有又香又暖的羊肉，吃羊最喜歡涮羊肉，香港買不到好的羊肉片，雖有東來順號稱來自蒙古蘇尼特，吃葱屬植物長大的天然放養羊，但凍得像柴禾一樣又乾又硬，很難下口。新西蘭的凍羊肉片，倒是可以冒充一下，但滋味畢竟差得遠。港人最常吃的是東山羊，生長在南方的瘦羊，以帶皮食為主。

中國的羊分蒙古羊、哈薩克羊、藏羊3個系統，有幸吃過前兩種，好吃到念念不忘。好羊生長在半乾旱、乾旱地區，內蒙古的羊吃沙葱，西北的羊吃野蒜，新疆的羊吃牧草，都是天然放養。有忽悠養生者的廣告說，他家的羊，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礦泉水，拉的是六味地黃丸，天哪，這樣的羊誰想吃？

20多年前，九十年代中期，香港文學藝術界和政商界組團去新疆考察，那時候，旅遊尚不興旺，香港人還很少去新疆，新疆人更少見到香港人，地方政府把我們當了外賓盛情招待。綠水草地藍天，滿眼異地風情，看見什麼都覺得新奇，最記得來到和田玉的產地和田。此地以和田「籽料」聞名於世，和田的白玉籽料，玉色白潤，質地緻密純淨，精光內蘊體態滋潤，有油脂感。和田玉是國寶，自古以來，歷朝皇帝皇后都以此玉做玉璽。那時年輕，只是看着好玩可愛，團中一位懂玉的上年紀團員，買了一尊半米多高的和田玉佛，通體呈淡綠色，細膩通透，無一點瑕疵，質地極好，絕對是實價真品。和田玉白、潤、細、柔，又稱羊脂白玉，注意，連玉都和羊有關係。

有自治區領導相陪，走到哪裏都是盛宴，盛宴的集中體現就是吃，吃烤全羊。烤羊不能太大，最好是生長5個月的羊羔，20幾斤，過30斤就不能烤了。宰殺、醃製、排酸、捆綁，都有嚴格程序。現在的烤全羊，烤到一半要切刀，切開100多刀，灑上大量調料，烤出的羊不完整，肉汁都流失了，入口全是調料味。

正宗烤全羊要是完整的，鮮香水嫩，吃得出甜味、草鮮味、奶油味。新疆人真誠實在，代表團所到之處，晚宴全是烤全羊，最後，吃得我只可以吃下酥香的烤羊皮了。

現在內地什麼都可以快遞，烤全羊也可以，聲稱200公里之內全送。一輛裝飾得花花綠綠的卡車，畫着一隻大烤羊，車上裝有特大烤箱，接到定單，把收拾好的羊上電爐，開車。兩個小時之後，車到羊熟，雖然不算太正宗，但絕對是羊，是烤的，坐在家裏有得吃，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