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成作的畫《紅五月》。作者供圖

梁君度

最近「穗港澳書畫院」成立,朱永成當院長,作為畫壇同路人,我欣賞朱永成教授的畫作。

當《紅五月》在眼前鋪展,「木棉綻處赤旗揚,古木繁花映路長。」那珠江河畔霧靄的暈染,讓我瞬間感覺到嶺南水土特有的溫潤——這是廣府文脈滋養出的水墨基因,筆下表現的珠江水汽,在宣紙上洇出歲月情懷。朱永成以廣府血脈為舟,在「折衷」的河道裏行得巧妙,正如高劍父當年教導我們這批後輩:「折衷是化古,不是拼湊」,他在傳承與創新的平衡木上,走得穩當 。

觀《三臘春聲》時,我能從墨分五色讀出宋人山水的悠遠氣象——這是我們這代學畫者,在摹宋畫時都曾癡迷的意境。但永成兄厲害處,是沒陷入「仿古秀」的窠臼,而是用寫生給畫筆餵了「真氣」。黎雄才先生和學生說︰「寫松要懂松的脾氣,畫水要聽水的聲音。」如今看《三臘春聲》裏的擎天古木茂密蒼勁,飛瀑白龍水色活脫,是天地元氣在蒸騰,不就是「黎家山水」最講究的「筆骨頭、墨血肉」 嗎?

《西關印象》拿騎樓入畫,有如當年高劍父把飛機大炮搬進山水,開了嶺南革新的頭;現在永成兄用花窗鑊耳寫鄉愁,算是把這脈接上了。我知道把建築玩成水墨不容易,他卻用書法筆意把物象拆了又裝:騎樓柱子像篆籀,敦敦實實托着歲月;窗格像飛白,飄着嶺南的韻味。趙少昂先生教我們「草蟲要畫得精細有神」,永成兄把這股精微,換成了屋宇的韻律,這招轉化,高!

再觀《老城國慶》,車水人歡煙火裏,古街老樹伴旗紅。一下子將國慶的氣氛渲染出來,這讓我想起黎雄才先生畫《武漢防汛圖》,用險峻構圖顯人的厲害。康南海當年喊變法,現在我們用筆墨應和,天道就是要常新!

永成兄畫《驟雨》,把「黎家松」的神兒抓得準準的。潑墨積了七層染,像黎雄才晚年《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青綠疊彩又回來了。墨氣濛濛的地方,不是在摹形狀,是在寫天地的元氣在跑;《夜靜》的留白,像月亮潑下來,應了《畫譜》說的「空白不是空,是氣在走」;紅色的石桌上,擺滿鮮花蔬果,帶着一股子溫潤,這是嶺南畫脈獨有的「剛裏藏着軟和」,比北宗山水多了煙火氣,嶺南人就該這麼暖 。朱永成的筆墨,已跳出「折衷中外」的老框框,他把石濤「筆墨跟着時代走」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