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美美

在長沙灣的青山道上，一家名為「麵研究所」的24小時無人拉麵店悄悄營業了。香港朋友聊起這則新聞時，臉上露出一種不置可否的複雜表情。

其實，這間拉麵店並不是香港第一家無人餐廳，早在6年前，連續11年獲得米芝蓮推薦的湘菜館「書湘門第」傳奇老闆、物理專業出身的跨界港大教授陳冠華便牽頭開了一家機器人餐廳，也做湘菜，但從取放食材、炒菜、出菜到清潔，全程都不需要人手干預。

更有意思的是，基於自身優勢，這機器大廚是自己研發的。一晃幾年過去，餐廳仍然活得挺好，且風評不錯，其背後的科研團隊去年更攜第四代炒菜機器人赴美國芝加哥參展。

6年前的這個故事，在當時遠比今天的拉麵店新聞勁爆。畢竟，像自助麵店、自助7-11、24小時無人健身房、自動櫃員機等這種小規模的「無人經濟」，近些年在很多地方陸續都有了。但機器人餐廳當年並未收穫不置可否的複雜表情，拉麵店卻有。小狸能懂那眼神，因為同樣的「無人經濟」，在6年間已悄然有了質變——移動互聯時代看它是有趣，AI時代看它卻多少有些脊背發涼。不信？手機剛剛又推送了新聞，微軟裁員6,000人。

報道裏說，無人拉麵店開業9個月即實現了收支平衡，下一步計劃擴張至中環與旺角。技術，正在重塑社會生產關係，而這場經濟模式的變革，到底是喜是憂？

首選必須肯定的是，「無人經濟」締造的如神話一般的「效率革命」，確實大幅壓縮了成本，解放了人力，也優化了部分消費體驗。比如傳統餐飲業的人力成本通常要佔30%至50%，而「麵研究所」僅需一名兼職員工就能實現全天候運營，人力成本近乎歸零。同時，突破了傳統營業時間限制，滿足了深夜司機、加班族等非主流客群的需求。而「無人經濟」並不僅是機械替代，更是數據與算法的深度應用。2025年中國「無人經濟」市場規模預計突破5,000億元，印證其商業可行性。

但另一方面，「無人經濟」的狂飆也暴露出多重矛盾，其負面影響不容忽視。

首當其衝的就是就業衝擊與社會分化。IMF研究指出，全球近40%的工作可能被AI替代，發達經濟體風險更高。香港無人拉麵店雖未直接引發失業潮，但其「一人運營」的模式預示着低技能崗位的消亡趨勢。若「無人經濟」規模化推廣，餐飲、零售等勞動密集型行業首當其衝。儘管歷史經驗表明，自動化可能創造新崗位，但轉型期的陣痛難以避免——低技能勞動者若無法適應技術升級，可能陷入結構性失業。

此外，服務業的「去人性化」可能削弱體驗感。比如年長者面對自助設備手足無措，而食客在茶餐廳只能「掃描點單」卻不能喊一句「茶走」。不能喊「茶走」的奶茶它不香啊！這些細節，就是技術無法取代的溫度。

今日的科技，絕對有重塑商業邏輯的潛力，但我們卻不可將效率奉為唯一圭臬。機器和人類的關係，應該是合作而非取代。而唯有通過政策創新、技術包容與社會對話，才能在效率與公平、進步與溫情之間，找出惠及所有人的黃金平衡。在無人之境，守護人性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