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TFBOYS十年之約演唱會，終於一路險象環生在西安奧體中心落下帷幕。看到黃牛黨把前排門票炒到了「幾十萬」、「上百萬」，看到狂熱粉絲和入場保安鬥智鬥勇智計百出，看到西安官方公布這一場演唱會帶來的直接收入4.76億元，看到微博上關於演唱會刷屏式的熱搜話題居高不下，每個參與者和圍觀者都從中找到了足以共鳴的情緒着陸點。
相較之下，線上發布的歌曲《羅剎海市》，順着無邊無界的網絡觸角，引發的討論，更是空前突破了想像力。起初，內地網民將與這首歌創作者有過恩怨的4位歌手那英、楊坤、汪峰、高曉松作為假想敵，一句一句歌詞對號入座，一輪一輪冷嘲熱諷。到後來，這首歌開始逐漸超越語言和種族，被不同國家的人用母語翻唱，被國際網民所關注和解讀，甚至嚴肅的政治人物亦將其和政敵進行比對，複雜的國際關係也被一對一套用進去，試圖從中解構出另一番說辭。
這兩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之所以能掀起如此大的關注度，掰開來看，其實是恰好從不同維度為公眾提供了情緒宣洩的感性載體。
對於熱衷於TFBOYS組合演唱會的人而言，眼見着3個從寂寂的少年，在眾人關注和參與下，從寂寂無名一路成長為頂流偶像，放在十年之約的回憶濾鏡中，用看似不夠理智的盲從式追星，跟曾經青春少年的自己揮別，這裏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惆悵，也有偶像感召之下對自身期望提高的向上力量。而不理解不支持的旁觀者，則從批判式圍觀中獲得了作為過來人在行為上的優越感。一場狂歡之後，不止有落寞和狼藉，還應該藉此釋放了很多積壓已久的重負。
刀郎創作的歌曲《羅剎海市》，用典出自蒲松齡《聊齋誌異》美醜顛倒的羅剎國，儘管歌詞字面意思極盡嘲諷之能事，卻被公眾簡單直接理解成「復仇」之舉，這裏面有普羅大眾對專業主義者小圈子式傲慢的指責和挖苦，有遭遇職場PU對身居高位者的控訴和反擊，還能品出些絲絲縷縷的被害妄想症。刀郎草根出身和其貌不揚的平凡外表，是所有共情最好的身份代入，刀郎橫空出世卻能一騎絕塵的音樂銷量，滿足了普通人一夜功成揚名天下的全部幻想，而刀郎走上巔峰時又遭嫉恨被迫再度隱入凡塵的遭遇，則與從古至今經久不衰的苦情戲經典橋段如出一轍。
東西方文化習俗雜糅交匯的香港，極具提供情緒價值的土壤，過往沉澱的港風流行文化，又為之增色不少。疫情復常後，來港自由行的遊客喜好，全然不似昔年直奔主題的購物和觀光，而是不約而同轉向了需求個人情緒價值上的被滿足。看看小紅書上，最受追捧的香港打卡點，從堅尼地城海旁的落日，到上環通向海邊的狹長街市，再到港島南面朝大海的蔚藍開闊。翻看其他社交媒體，關於香港，年輕人最愛晒出的照片和視頻裏，從港風濃郁的老街區風貌，到喧囂人群中的冷冷一瞥，以及無意間捕捉到的各色驚艷角落……極具電影感的畫面和被勾起的記憶迎面相撞，成為這座城市為慕名而來的旅客，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也是獨一無二的情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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