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度

好友賴榮春說他不當醫生改開花店,一方面是因為他喜歡花,更喜歡畫花鳥,另一方面是開花店比較自由,有更多空閒時間畫畫。

賴榮春擺花墟,當然「近水樓台先得月」。俗語有云︰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他喜「拈花惹草」,心中自然有花草,信手拈來,也有芳香。我說他即使閉門寫畫,也是以造化為師。

學畫中國畫,一曰︰師古人;一曰:師造化。所謂師古人,即臨摹古人的畫作。而師造化,則是描摹自然,要寫生是也。「師古人」相對而言較容易,「師造化」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因為「師造化」並非是抄襲自然,而是「竊自然之神功,悟萬物之靈源!」故「師造化者」需長年累月觀察,思考,「究天地之常理,追宇宙之變化」。

賴榮春是一位極善博採眾家之長的畫家。他的花鳥畫取法於宋之崔白、元之倪瓚、明之沈周。近代則服膺吳昌碩、陳之佛、于非闇。 其畫作也深受張大千影響。

賴榮春喜以清雅恬淡的工筆寫花鳥畫,看他的花鳥畫真的是種享受。除工筆外,他也常工、寫結合,枝葉雙勾,甚至連細草也雙勾,但禽與兔則勾、點、染結合,層層積染,而禽鳥的羽毛則填染白粉,皮毛的質感強烈。他畫竹、草、花、樹葉有時也用沒骨法,樹葉中的葉脈也有摻用沒骨法。畫樹幹則以粗放的筆意描繪,筆鋒的折轉變化極為明顯,不經意地將書法用筆融入畫中。

如果說山水畫彰顯的是宇宙境界,人物畫體現的是道德境界,那麼花鳥畫則映現了生命境界。宋《宣和畫譜》云︰「詩人六義。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而律曆四時,亦記其榮枯語默之候,所以繪事之妙,多寓興於此,與詩人相表裏焉。」花鳥最初作為人物活動的背景出現,南北朝時期開始獨立出來。在中國人心中,萬物都參與了生命的大化流衍且一體並進,花木翎毛、走獸魚蟲,均昭示着無所不在的生生之德。

通過對花鳥畫的研究,可以發現,正是因為「道也無形,而須徵之以象,器也有憑,而可以據之以理」。所以,古人描花繪鳥時所特為講究的格物致知,無疑就是要通過探究事物本末源流,知理明道,從而達到明理、道通且意誠心正的人生境界,而賴榮春,正是這樣的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