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仲鳴
多年前,在彌敦酒店頂層的嵩雲廳,有6位文界人士不時相聚。這6人是,寫武俠小說的高峰,寫《醉翻風月鑒》的陳潞,寫旅遊稿的葉迅中,什麼文類也寫的慕容羽軍,和一老一少的兩位既任編輯、也在報端塗稿的甘豐穗和區區在下。
6人中,我年紀最輕,奉陪末座,聆聽教益也。後來,我為文戲稱「嵩雲六劍」。可惜,隨着時光流逝,多年後,高峰、陳潞,甘豐穗先後鶴駕西去;2013年,慕容走了,2018年,葉迅中亦撒手。5人俱享高壽,而今只剩下我這「小老夫」,一想起前塵往事,無限傷感也。
這篇專述一「劍」慕容羽軍。無他,皆因近來重讀了他那部極具文獻價值的《為文學作證——親歷香港文學史》(香港:普文社,2005年)。這書獲藝發局資助研究,慕容羽軍才得以完成他這長久心願。當他獲批時,曾一通電話向我告知,那歡愉的聲音,猶在耳畔。
當初訂的題目是《香港文學之路》。我聽了,回以兩字:老套。定稿之日,易名《香港文學生態》,我聽了,也回以兩字:欠佳。後來,他沒再問我這只識搖頭之人了。後來,書出版了,才得這個「作證」、「親歷」的名字,於是答之以曰:「好極!」
慕容羽軍筆耕逾五十年,歷經多家報刊的編輯、主編,所認識的作家自是不少,無論是老、是中、是青,他大都認識,或深交,或淺交,或點頭之交,他都掌握了不少他們的資料,讀了他們不少作品;寫這書時,最大麻煩是:找文獻來印證他的記憶,和理順「文學大勢」,不能前後倒置也。
在他寫這書前,我已邀他寫了很多篇文壇回憶錄,發表在我所編的雜誌上,這都是他的親歷,擲地有聲。
1940年代末,慕容投身香港稿海,在報社任副刊編輯,直到若干若干年後,他掛在口邊的是這一「傑作」:
「孟君寫小說,便是在我的穿針引線下催生的,雖然,她第一本小說《拂牆花影》這題目是我極端反對的,但問題在報紙開始連載後才發現,已經來不及改變了,而她也領會我的反對是完全正確。」
慕容為何反對這書名?只因鴛蝴味太重了,欠「社會現實」。孟君是慕容常掛嘴邊的女作家。後來,孟君辦《天底下》周刊,名聲漸響。同期,有一作家碧侶,亦具知名度。慕容「作證」說:
「在孟君小說出現前的碧侶小說《心碎十一樓》,實際上是揭開了戰後粵港小說流行的第一頁。……上世紀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期,便是由這兩位作家填補這一瞬的真空。」
碧侶辦了份《七彩》,和《天底下》打對台。慕容最後的評價是:孟君勝碧侶。但對這一男一女作家的作品,我都不甚喜歡也。
將孟君和碧侶來作比較,是慕容的開筆,也饒有新意。其後,分章論述香港歷來的文學生態,都是慕容的「獨見」和「心得」。不過,此書受到文論界的「漠視」,究竟是什麼原因?待有機會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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