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我的一個老同學，常召喚我去寧夏。老同學為人善良真誠，小時候就比我們同齡人懂事，總被選做班長。我們共同插隊的陝北農村太過貧困，只要能離開，去哪兒都行。同學們想盡辦法陸續都走了，老班長走得最晚，不知怎的輾轉去了寧夏，在我的概念中，是中國最苦的地方。

我對寧夏印象不深，倒是對西夏着迷。西夏是一個神秘國度，蒙古人攻滅西夏後，這個國家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中曾多次提到西夏，高手雲集的西夏一品堂，西夏王妃李秋水和天山童姥，西夏公主與虛竹的神奇邂逅等。最吸引我的是尚存於賀蘭山下的西夏王陵，那埋葬着神秘的一堆堆土丘。

老同學口口相讚的寧夏有五寶：紅、黃、紫、白、黑，即枸杞、黃米、葡萄、羔羊、炭。枸杞，會煲湯的香港人太熟悉了，寧夏是原產地，當地的枸杞又紅又大又甜，寧夏人家不煲湯，我解說了半天，老班長也接受不了，她是把新鮮枸杞放在院子裏，讓驕陽曬得又乾又脆，當小食吃。

黃米，很像小米，比小米大一些，是生長在西北的一種特殊米，產量小，有黏性類似糯米，西北人只有過年才捨得吃，黃米磨成粉做成糕，用油炸了很香。葡萄，到處都有，這裏長年乾旱土地沙性，特別適宜葡萄生長，多汁的葡萄做成葡萄酒，有名的「西夏干紅葡萄酒」可以和法國頭等葡萄酒媲美，可價錢便宜到你不敢相信，它真有那麼好的品質。

羔羊，也叫外灘羊，吃肥美的草長大，想來也吃遍地的枸杞，老同學不用煲湯面色也紅紅白白，常吃有枸杞的羔羊嘛。羔羊肉很嫩，怎麼煮都好吃。羊皮更好，雪白柔軟，都是整張的，做皮褸一流。可惜當地處理得不太好，有膻味，成衣的樣子也土氣，穿上像鄉村老太婆。已經久不去寧夏，現在的式樣一定完全不同了，原料是不是吃枸杞長大的羔羊，就難說了。

最可貴的是「黑」，黑指煤和炭。數千年前，寧夏是海洋，千古之後，海洋變成地下豐富的礦質，寧夏的煤和炭是最好的。有一種最稀有的煤炭，名為「香砟子煤」即香煤。古有詩云：「石綠香煤淺淡間，多情長帶楚梅酸。」是說女人以香煤燒成炭筆畫眉。

據說寧夏有梅花井，挖出來的煤燒起來有一股香味，還能驅霧霾。現在時興用「炭產品」，連冰淇淋都有炭味的，香煤，應該有更廣闊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