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溟 華興證券（香港）首席經濟學家兼首席策略分析師

近年來，依託分布式記賬技術和加密技術發展的虛擬資產形式的私人貨幣和加密數字貨幣不斷湧現，虛擬貨幣形式多樣、滲透率加速提高，對傳統貨幣體系構成一定的潛在威脅衝擊。

去中心的網絡加密數字貨幣（如比照黃金原理、採用區塊鏈和加密技術打造的比特幣等）、與單一主權貨幣等值掛鈎的網絡數字穩定幣（如 USDT、USDC 等）、與一籃子主權貨幣結構性掛鈎的「超主權數字穩定幣」（如 facebook 主導的 Libra，後更名為 Diem）等虛擬貨幣，雖然無法完全承繼和承擔法定貨幣的職能，但也必須承認它們意圖發揮支付和價值儲藏職能，在一定範圍和場景內受到追捧，以去中心化的模式在網絡上大規模交易，對各國貨幣發行權和金融監管等有可能造成衝擊。

主權貨幣難以被取代

考慮到國家主權的存在和世界範圍內尚未實現一體化治理的現實，這些名為超主權實為非主權的數字貨幣和虛擬貨幣，更多地只是一種網絡資產，難以成為真正的流通貨幣替代流通中現金並顛覆現有主權貨幣；與單一主權貨幣等值掛鈎的穩定幣，本質上則是其掛鈎貨幣的代幣，難以逃避嚴格的金融監管，因此也難以取代其掛鈎的主權貨幣。

不過，由於現有國際貨幣體系有可能被衝擊，這類虛擬貨幣都受到各國貨幣監管當局的強力監管和持續阻擊，同時也推動了各國積極加速發展央行數字貨幣的研發與測試，加快推動流通現金的數字化步伐，以便更好地適應網絡世界與數字經濟發展的要求，並以此爭奪科技領域話語權和數字化領域標準權。我們認為，數字人民幣存在下列優勢：

第一、數字人民幣等央行數字貨幣，由法定機構依法發行，具有現金的全部特性，可以發揮價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工具等功能，有助於規範貨幣交易行為、節約社會成本，使金融和經濟活動更加便捷、高效，更有交易效率。

第二、目前，中國的法律法規嚴格禁止發行和交易任何虛擬貨幣資產。

第三、數字人民幣中心化的核心架構有更快捷的支付速度和更強的數據處理能力（原Libra的設計每秒僅可處理1,000筆交易）；

第四、數字人民幣未來或將受益於支付寶和微信這兩大支付巨頭的崛起與全球化戰略。

2019 年，中國內地的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達到 35.8 萬億元人民幣，佔國內生產總值的 36%以上。伴隨着移動支付、網上支付等電子支付方式在內地得到普及，支付巨頭為消費者提供了高效低成本的支付服務。互聯網金融崛起後，各類第三方支付（微信支付、支付寶等）、支付交易線上化和移動支付的普及，構建了多樣化的生活服務生態和交易場景，節省了金融機構的運營成本，並為法定數字貨幣的推廣提前培養了用戶習慣。但是現在的第三方支付平台，依然是公司化的支付體系而非法定的支付體系。考慮到數字人民幣不僅能滿足用戶對於「非接觸」支付的需求，還具有國家信用背書、較強的抗偷盜以及可追溯性帶來安全性增益、極低的交易成本、低延時性、廣闊的應用場景範圍等特點，可以說數字人民幣具有更強的便捷性、安全性、高效性。

對支付行業影響有限

我們認為，數字人民幣對中國現有的支付行業影響有限。與支付寶/微信支付相比，數字人民幣既不產生類似餘額寶的利息收入，也沒有信用支付功能，因而較難改變用戶的目前對主流支付錢包的使用習慣，但鑒於其 M0 和低成本的特性，部分小額商業支付量可能會被數字人民幣取代，從而可能給發卡機構和支付網絡帶來一定影響。數字人民幣為線下商戶提供了額外的支付工具，有可能利好擁有廣泛商戶網絡的支付收單商。我們認為央行也會控制數字人民幣的使用規模，以免造成金融脫媒等系統性衝擊。

得益於低成本移動支付在中國的普及，微信支付和支付寶在 2019 年的交易筆數分別達到5,510 億筆和 2,300 億筆，遠超美國支付領軍公司 PayPal 的 120 億筆。根據公開數據，支付寶 2019 年的支付交易量也已經超過 Visa 和 Mastercard 等全球卡組織，並且仍然保持較快的增速。

中國的支付巨頭在二維碼支付和掃臉支付等支付方式的推廣領先全球。支付寶和微信目前支持約 60 個國家和地區的線下支付，隨着跨境電商和中國遊客的腳步加速國際化。支付寶已經在亞洲打造 10 個本地化錢包，國際業務支付量在截至 2020 年 6 月的 12 個月達到人民幣 6,220 億，在體量上已經接近 PayPal 在 2019 年的跨境支付交易量。

可以說，支付巨頭在疫情後有望加快助力數字人民幣和人民幣跨境支付。金融科技的發展和數字人民幣的廣泛使用、跨境流通，有利於推動中國加快金融市場雙向開放和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突破現有國際支付、清算、結算體系的限制。(本文有節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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