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心

機艙裏有些焗。你坐在我左邊,坐在你左邊的她,已經倒在你懷裏呼呼大睡了。

記得「焗」這個字,還是你教我的,因為在認識你之前,我只會用「悶」「熱」來形容這樣的情形。你那天壞壞地嘲弄我:「老師,可以理解啊﹗你這麼愛美食的人,一定只會在吃鹽焗雞的時候用到這個字。」我當然不好意思承認,馬上懟回去:「誰說的,還有焗頭髮!」你做了一個鬼臉,哈哈地笑起來:「你這樣說,就證明我剛剛是猜對了的。」看着你這個機靈鬼,我也開心地笑了。你是少年作家班裏優秀的學生,中文寫作的天分自然令你的語言功底不俗。從你第一次來上我的課,已經一年了,除了上課,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交流和分享一些事,文學的、學業的、人際的。你說,你早就把我當成了好朋友。也對,春天的時候我們去東湖賞櫻,暑假裏我們又到北極村打卡,這些研學活動裏,我們有了更多的相處,師生情美好又純粹。

想着這些,內心溫暖,渾然未覺飛機延誤。直到空乘把小支的茶水放到小桌板上。坐在我右手邊的Caleb把我的那瓶打開,遞給我,我默契地一飲而盡,的確太渴了——研學最後一天在北京,天氣也很焗。你一邊溫柔地撫摸着她的秀髮,一邊不疾不徐地喝屬於你的那支水。你們是這次研學團認識的,幾天的時間,就開始了交往,你儂我儂,這大概是閃電的「熱戀」?我暗想。

Caleb見我走神,碰了碰我,關心我是否不舒服。我搖搖頭,笑着告訴他︰「有點渴,沒事。」Caleb望向你:「你那還有一支水,先給老師喝吧。」你把頭搖得像波浪鼓,「那怎麼行!她還沒喝,怎麼能給別人喝!」Caleb笑了笑:「喲,先給老師喝了,你再問空乘要一瓶就好了。」你堅決地搖搖頭。我笑了笑,也搖了搖頭。

別,是「別人」,也是「道別」。我們總是在無意間學會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