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是人生中經常遇到的場景，無論是送朋友還是親人離開，大家常聚在一起吃個飯，喝上一杯，算作餞行，然後情深意重地道聲「珍重」。在古代，「長亭送別」往往催生許多詩詞文章，其中不乏叮嚀勉勵之句。送別名句「莫愁前路無知己」便出自盛唐詩人高適。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六翮飄颻私自憐，一離京洛十餘年。

丈夫貧賤應未足，今日相逢無酒錢。

（《別董大》兩首）

此詩作於唐玄宗天寶六年（公元747年）。是年，吏部尚書房管被貶出朝，其門客、著名琴師董庭蘭（家中排行第一，人稱「董大」）亦離開長安。同年冬，高適與董大相會於睢陽，寫下此詩贈別。兩人應相識於房管府中宴會。當時董大因房管被貶而失依，高適亦鬱鬱不得志。異鄉重逢，雖值寒冬日暮，風雪交加，雁陣南飛，二人卻有他鄉遇故知之喜。詩中勸慰友人莫愁前路孤寂，天下皆知君之才華。

高適與岑參、王昌齡、王之渙合稱「唐朝邊塞四詩人」，有《高常侍集》傳世，存詩約250首，多展現邊塞生活與征人苦況，亦表達對政治的不滿、反映民生疾苦、抒發個人志趣和抱負。他首次出塞見識塞外戰爭生活後，寫下了《燕歌行》，結尾「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令人嘆息，亦含諷喻時政之意。

高適個性率真灑脫、耿直坦蕩，詩風質樸真誠、慷慨激昂，常直抒胸臆，豪氣逼人。他能文能武，據傳槍法出眾，安史之亂時曾助哥舒翰守潼關，建立軍功。曾任散騎常侍，故作品集名《高常侍集》，死後追贈禮部尚書。《舊唐書》評價他：「有唐以來，詩人之達者，唯適而已。」

離愁別緒引發自憐

不過，他的仕途轉折點在三度出塞、於邊疆建功立業之後，早年仕途坎坷。他出身名門卻家道中落，雖科舉中第，卻長期沉淪下僚。其作品常流露感慨與無奈，尤其在一些送別詩中可見。

《別董大》道盡高適自身境況，難掩哀傷與窘迫。他以飄零之鳥自喻，離京十餘年漂泊無定，難免自憐；與好友相逢，理應把盞暢飲，卻因貧賤困頓，囊中羞澀。然對好友而言，得贈此詩，何嘗不是一份深切的慰藉？

●任平生 資深中學中文科教師，多年深耕於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