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班裏會有「空中飛人」表演，由一位打扮成小丑的特技員爬入大炮，先裝模作樣逗笑觀眾，令表演充滿歡樂氣氛，然後只聽「轟」的一聲炮響，就被發射到數十米外的高台上。過程可謂驚險，這需要相當高超的雜技技巧，全場歡呼聲、掌聲雷動。

筆者也曾看過一些漫畫，講述角色被大炮射上天空，去月亮上跟嫦娥相見，諸如此類的漫畫題材多是聊博一笑；然而有位小說家卻將之寫成一部出色的科幻故事《地球大炮》，他就是屢獲殊榮的科幻作家劉慈欣。

這部小說於2003年發表，是一部「想像力炸裂」的中篇作品。有趣的是，劉慈欣跟很多存有科學幻想的孩童一樣，希望有一條隧道打通地球，可以快速到達另一端。《地球大炮》以非常細緻嚴謹的科學態度，設想了打穿地球的偉大工程。不過，不幸地它也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故事發生在若干年後，那時全世界資源已經枯竭，環境惡化，各國意識到保存核武器既危險也花費巨大，因此達成協議，同意徹底銷毀所有核武器，並一同發展南極洲。

沈華北博士是中國銷毀核武器工作組的領導人，妻子趙文佳則是這次行動的地質工程師，他們一同來到剛銷毀八個核彈頭的山洞。奇怪的是，他們竟帶同年僅八歲的兒子沈淵前來。原因是他自幼受父母熏陶，對科學、物理、甚至怪異極端的知識着迷。沈淵興致勃勃地與其他聯合國核能調查人員討論。其中一位來自阿根廷的科學家，也是他爸爸的好友貝加多博士，送了他一個透明地球儀，讓他看到中國的「對面」就是阿根廷。這在他小小的心靈播下科學的種子。

在銷毀核彈頭過程中，沈華北加入一種名叫「糖衣」的納米材料包裹核炸藥，以求炸藥準確的向心壓縮，但它卻成了一種不斷向下沉、甚至能穿過地心的物質。由於沈華北經常接觸核原料，他患上了無法治癒的血癌，只能選擇放下妻兒，未見項目成果就去「冬眠」了。

「南極庭園」成災難源頭

75年後，沈華北醒來，還未弄清情況，就被一群「受害者」家屬帶去審判，要他為兒子沈淵的滔天罪孽認罪服刑。他看到外面世界進步巨大，到處高樓大廈，車能飛行且自動控制，但周圍煙霧瀰漫，充滿毒氣，紫外光傷人，環境破壞嚴重。各國經濟更因全數投入沈淵倡導的「南極庭園」偉大工程而受創。

沈淵構思出了「南極庭園」：利用「糖衣」開闢一條貫通南北半球的隧道。若從中國漠河跳進隧道，只需42分鐘，就能經過一萬兩千公里從南極出來，快過從北京去天津。因為下降速度一路增加，過了地心後，下降加速度變成上升力；而當上升速度變為零時，即到達終點。回來只需拿着行李縱身一跳，既節省時間，又不需能源。這一理念風靡全球，各國將所有資金投入開發隧道專列、貨運、旅遊……甚至為製造管道物質而大量破壞生態，直至災難和意外發生。

第一次災難發生在地心勘探航行中。航船「落日六號」沉入地核，船上三名乘員死了兩個，餘下一名將永遠在地核鐵鎳流中飄流。這名倖存者竟是沈淵的女兒沈靜（即沈華北的孫女）。

第二次災難因井圈斷裂，鐵鎳流湧入管道，造成1,500多人死亡。第三次災難是一名工人不小心將一個直徑10cm的螺栓跌進隧道。它以每秒8km的速度與同樣速度的客運列車相撞，如兩枚炮彈對撞，導致3,000餘人死亡。至此隧道關閉，各國財務崩潰，人們對總設計師沈淵恨之入骨。

今天這群由死難者家屬或破產者組成的「受害者」，為沈華北穿上生態服，逼他跳入隧道，好讓他見識兒子罪孽後撞死或燒死。沈華北知道兒子達成心願，又知道他每天來回隧道多次，目的是通過地心時跟女兒沈靜說話（雖是單向通訊）。沈淵認為女兒會聽到，最後他死於心臟病。

人類進步必經探索未知

沈華北覺得心願已了，雖死無憾。但那些人沒有讓他死，而是讓他冬眠。50年後他再次醒來，又一次被人推向地球管道。他換上厚厚的太空服後，由一名導遊陪他跳入了隧道。這一次，他沒有先下墜後上升，而是直直向上，上升推力將兩人直接發射出地球。原來，這些年各國已將重工業移上太空，隧道變成了長一萬兩千公里的「地球大炮」，用於太空運輸。

整個故事可謂充滿波折和反轉，一項技術從構思、開發至落實，可以為人類帶來完全不同的影響，每一個階段都存在未知的可能。正如劉慈欣所說：「技術突破需直面代價，但文明延續依賴人類對未知的持續探索。」

●雨亭 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