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昌

家鄉的鐮刀也叫砍柴刀，在農村生活及長大的人，相信對它都非常熟識。鐮刀主要用於伐木、砍柴、開路、防身、野外求生，以及當作多功能工具使用，兼具歷史傳承與文化意義。秦漢時期已有類似工具，兼具農用與武器功能，部分農村將其視為「辟邪」或安全感象徵。鐮刀有分大小，不同區域也有不同名稱以及不同的用途，小的用來割草、割禾、割菜，大的則用於砍柴、開路等。

鐮刀有平口鐮、鋸齒鐮、釤鐮、撒鐮、爪鐮等類型。平口鐮和鋸齒鐮的鐮刃有直線形和弧曲形兩種。平口鐮的刃口光滑，主要用於割小麥、玉米、柴、草等。鋸齒鐮的刃口有細鋸齒，主要用於收割水稻。撒鐮由較長的直線形鐮刃部、長木柄和網兜等構成，在中國北方地區專用於收割小麥。爪鐮為帶布製或皮製套環的矩形薄刃刀片，也是北方和西南方地區常見的鐮刀，專用於切斷高粱、粟等穗頭。釤鐮或稱大釤刀，具有較長弧形的鐮刃和較長的木柄，主要用於砍割牧草，也可用於割麥子和稻穀等。

鐮刀設計為彎鈎狀，刀背厚重，可將力量集中於砍伐點，輕鬆切斷枯枝或細木，比斧頭或鋸子更省力高效，適合劈開較粗的木段，兼顧砍、勾、啄等多種功能。鐮刀常用於清除山間雜草、荊棘，開闢道路。南方山區植物生長迅速，鐮刀裝上長木柄便成為劈刀，可快速清理被植被覆蓋的小徑。戶外露營時，可處理木材、搭建簡易住所或清除障礙物。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出生在福建的一個小山村裏。我的家鄉四面環山，中間有條小溪流，風景秀麗，柴草豐盛，民風淳樸。那個年代，村裏沒有電磁爐、液化氣，燒水煮飯都得用柴灶、炭爐。為了解決這些問題，大多數家庭需經常上山砍柴，用到的工具就是鐮刀。小村莊裏也有打鐵師傅，為滿足村民的需求，他會打造出各種簡單的農具，特別是各種鐮刀、鋤頭。

在上世紀初，山上的樹木較多，且有各種野生動物，小的動物沒有多大的威脅，有時會遇到毒蛇、馬蜂窩，這時候千萬要冷靜，不要去捅馬蜂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若遇到野豬或大蛇時，相信大家都會害怕。一個人進入深山，沒有帶任何武器，會擔心遇到野獸沒辦法對付，置身於危險當中，情緒也會變得焦慮，這是人的本能。倘若手裏拿着鐮刀就不一樣，就算用不上，最起碼也可以增加安全感。所以，村民上山通常會隨身帶上一把鐮刀。關鍵時刻它可以當作武器，防止野獸的攻擊，保護自身的安全。農村家庭中的成年人為了賺取更多工分，砍柴的任務便落到了孩子的身上，我從小學開始逢假期便需要上山砍柴。那時的人很勤勞，近處的柴被人砍光，便要走到比較遠的森林中去。頭天晚上把鐮刀磨得鋥亮，第二天早早起床，帶着鋒利的鐮刀，呼喚幾個同伴，順着山間小路往山上走，約1個小時左右才到有柴的地方。

一個初秋的星期天，媽媽細聲細氣地對我說︰「可不可以陪我去山上砍柴？」我知道媽媽膽子小，害怕一個人去山上，於是我便答應了她。山中還有野梨、野柿子、楊梅、酸棗子、稔子，以及許多長在樹上、掛在藤上叫不出名字的野果，上山砍柴，偶爾會有收穫。深山裏還有一些鮮花，隨風一吹芳香撲鼻，這時我們便尋着香味將這些開得正歡的花朵採摘回家。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這些花就是蘭花、野百合花，以及梔子花等。

柴木亦有好壞之分別，所謂好柴，就是木質堅硬的，比如檀木、櫟木、松木、鐵匠木之類，它們油脂多、火力足、耐燃燒，還有香味。沒有那麼多乾柴，就砍濕柴、硬柴，同時也會適當多砍一些，留予下次。綑綁柴也有技術，選擇一處平地，在面前放下兩條竹篾或藤條，然後把樹枝擺順，一邊擺一邊踩實，手腳並用，然後用力抽緊，再打結。使用鐮刀也會發生意外，一次小學展開勞動課，前往茶山清除雜草、樹木，學生需帶鋤頭、鐮刀。小學生的安全意識薄弱，在除草過程中，我的頭部被其他同學的鐮刀劈到，幸好他力氣小，但也流了很多血，老師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幫我把血止住，然後帶我到村醫療所去消毒、包紮。

砍柴時鐮刀也經常會脫手，每次砍劈堅硬的木材時，手拿的鐮刀會產生強震盪，當鐮刀脫手時便容易發生意外。我的手腳總被荊棘刮傷，有時甚至被鐮刀割傷。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一次右腳被弄傷的情景。那是一個星期天，夕陽已漸漸落山，突然烏雲密布、雷聲隆隆，大雨即將來臨。我在砍一棵堅硬的樹木時，由於慌張且用力過猛，鐮刀突然脫手飛出，砸在我自己的腳上，我頓時痛得大叫。小夥伴們急忙跑過來查看情況，然後用搗碎的樹葉敷貼在我的腳上，一番折騰之後，我擦乾眼淚，站起來，一拐一瘸地把柴挑回家。晚上母親用熱毛巾幫我敷，瘀血才慢慢消失。

如今，隨着科技的發展，各種機械化工具、電器用品已經進入了農家，村民再無柴火之憂，用鐮刀上山砍柴逐漸成了記憶中的往事。那些使用鐮刀的經歷卻經常在我的腦海中浮現，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