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心

雨，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我輕輕地數着，趁它們還未雜亂不堪。幾秒鐘，我便跟不上它們的節奏。這個夜，開始嘈雜，繼而斑駁。

我睡不着，起身，黑色的大地，似乎也沒有入眠：街心公園的路燈，在雨簾中閃着幽怨的光暈；大葉榕上，有幾隻被驚醒的白頭翁，拍打着翅膀，喉嚨深處發出一兩聲低沉的聲響；夜班巴士沉重地嘆息着，有人上，有人落，在黑暗與光亮之間，隱去面容。蒼茫大地，萬物浮沉。我在這雨夜，忽然明白，夜間的事物，於大地之上，有各自的歸屬，每一個迥異的夢，都是這世界給予大地和萬物精靈的餽贈。而我，就這樣醒着，和大地在某一個時光的縫隙中相遇、聯結。我為這種無言的默契感到欣慰。

有飛蛾敲打我的窗，啪啪的聲響，清脆又悲壯。我不知道如何拯救，因為我無法用它熟悉的言語，去明亮它的命運；我也無法用一種純粹的心態，去溫暖它的生命。我只能注視着、聆聽着，眼睜睜看着它耗盡氣力，在一個虛幻的憧憬裏消失了影蹤。我終於明白自己的無力，有時候，這樣的無力比起逝去更令人絕望。飛蛾撲火，至少還有一絲悲壯，至少它的勇氣在這雨夜之中留下窗子上潮濕的印記。而我，除了空洞的無奈，以及無助的悵惋，什麼都沒有。

雨，時斷時續。我閉眼細聽，大地上的事物被傳遞着、流動着，如同生命的流水，在洗滌着我的思緒、我的思想、我的心智、我遇見的人世繁華與滄桑。我和我的全部情感，都幻化作這夜間的一滴雨，奏響生命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