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致敬逸飛」展覽上,很多展品背後都有故事。張安樸的油畫《申報館大樓》就是其中之一。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正是在這幢大樓三樓,二十出頭的張安樸結識了在此創作《黃河》系列大型油畫的陳逸飛,親眼看着《黃河頌》從草稿的第一筆到作品的最後一筆。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憶起往事,已年過古稀的張安樸仍然興奮不已:「想當年陳逸飛先生讓我們小阿弟全程學習,真是人生幸事!我們都是陳逸飛大師的信徒、學生和追逐者!」
《黃河頌》是一幅寬熒幕式的大型油畫。張安樸回憶,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為了配合1969年創作的鋼琴協奏曲《黃河》,《解放日報》美術編輯洪廣文,借調了陳逸飛、夏葆元、王永強、嚴國基、秦大虎、張定釗等一批專業畫家前來創作革命宣傳畫,計劃按照協奏曲的四個樂章推出四幅大型油畫。陳逸飛被指定擔任組長,並負責第二樂章《黃河頌》。當時的陳逸飛已是全國知名的畫家,張安樸是《解放日報》的工農兵美術通訊員。「我幾乎天天向他請教,他們十幾個人以報社為家,夏天的時候就睡在新聞紙用的外包裝紙上。」 令張安樸特別難忘的是,作為學生,他們經常給陳逸飛等老師去買酒,土燒不夠了,用酸梅湯兌着喝。大家邊喝邊探討藝術創作,陳逸飛那時就告訴張安樸,畫畫既要用感情、技巧有機地創造出畫面,也要在構思、構圖上追求新意。這極大啟發了他較早開始關注「設計」理念,並最終藉此在美術界嶄露頭角。
提到《黃河頌》,張安樸印象最深的,就是陳逸飛的靈感不是一下子形成的,而是慢慢琢磨、慢慢修改的。印象尤為深刻的是,《黃河頌》共畫了一樣大小的兩張,後來第一幅畫被否定掉了。這個說法陳逸飛自己曾撰文證實過:「最初的構想,是畫一個羊倌,紮着羊肚子頭巾,扛着橛頭,仰天高唱信天游。反覆思量後,發覺這種表現方式幾乎是在詮釋《黃河大合唱》的歌詞,便毅然捨棄。轉而改成一個紅軍戰士,站在山巔,笑傲山河。創作過程中,我把山頂明亮如熾的光感復還到畫布上,渲染成一片耀眼的白芒;我在紅軍戰士的步槍槍眼裏,畫了一小團紅布,形同一朵鮮艷盛開的小花,還在他的腳下,畫上一行斜飛南行的大雁。我自以為很美,既英雄又浪漫……沒料到當時的文化官員看後,認定它帶有嚴重的『印象主義』傾向……」
《黃河頌》完成後曾被長期束之高閣,直到1977年8月,在北京舉行的慶祝建軍五十周年美術作品展上才第一次公開展出,當時就引起極大轟動。至今,在所有表現革命戰士形象的繪畫作品中,《黃河頌》依然是最成功、最深刻的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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