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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河入海口,是一片跨越深港兩地的生態保護區域。深圳一側有福田紅樹林生態公園,香港一側有米埔濕地公園。作為國際紅樹林中心和國際重要濕地,這裏成了眾多候鳥的棲息場所,每年數以百萬計的鷗、野鴨和涉禽類水鳥,從中國北方、蒙古和西伯利亞飛往東南亞和澳大拉西亞越冬。在漫長遷徙過程中,牠們需要中途站停棲、覓食、休整,以儲存足夠能量為餘下旅途做好準備,深圳河口歷來是理想之選。緊鄰這片生態保護區域,有一片深港合作的熱土,也是科技創新的熱土——河套,全稱「河套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
在中國歷史地理中,「河套」原本是一個專用名詞,即黃河河套地區,泛指黃河在內蒙、寧夏、陝西境內形成的沖積平原。廣義的河套地區包括寧夏全境、陝西北部及內蒙大部,總面積達2.5萬平方公里。狹義的河套專指黃河大拐彎沖積而成的「幾」字形內灣區域,面積約1.3萬平方公里。無論廣義狹義,河套作為亞洲最大自流灌區,一向以水草肥美著稱,故有「黃河百害,唯富一套」之說。河套地處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交匯地帶,在多民族長期交往過程中形成了開放包融的河套文化。
深圳河的河套地區,就歷史悠久和地域廣袤而言,當然不能與黃河河套相提並論。但它地處改革開放最前沿,深港雙城在這裏交匯,開放包容的文化與生俱來,並被「一國兩制」實踐賦予了全新的精神內涵。
深圳河發源於梧桐山,自東北向西南流入深圳灣,因河道迂迴蜿蜒形成多個自然彎曲的河套地貌,但歷史上並無河套這一專用地名。1997年4月,歷時兩年的深港聯合治理深圳河工程完工。治河工程的一個亮點,是在皇崗口岸(香港一側稱「落馬洲口岸」)附近把彎曲的河道拉直,使新舊河道合圍而成一片面積約0.87平方公里的區域。這片區域原本屬於深圳,但若以新河道為界,卻成了香港管轄範圍,香港官方文本稱之為落馬洲河套地區。
所以,河套得名的時間並不長。這個最初來源於香港、後來為深圳接受並上升到國家層面的地名,踏着歷史的節點一路走來,成為深港雙城合作發展、同向而行的重要標誌。
第一個歷史節點是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正是在這一年,深圳河治理工程作為深港聯手的大型水利項目,在回歸前夕竣工,落馬洲河套地區橫空出世,為新成立的香港特別行政區獻上了一份厚禮。但這片土地如何有效開發和利用,所有權和使用權怎樣界定,成為深港兩地懸而未決的問題。
根據國務院第221號令發布的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區域圖,深圳河治理後,以新河中心線作為區域界線。不少深圳人認為,這是一塊深圳擁有完整處置權的「飛地」,企業界和有關智庫機構還提出了種種開發動議。這與香港方面的看法並不一致,當時港深之間的合作機制也不成熟,而且事關「一國兩制」的大政方針。於是,深圳有關部門對民間提出的開發動議作出如下回應:該地區屬於香港特區方面的邊境禁區,暫無開發計劃。隨後多年,河套地區基本處於沉寂狀態。不過,香港既然已經回歸了,相信在「一國兩制」制度保障下,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深港雙方總體上都對河套開發的前景持樂觀態度。
第二個歷史節點是2007年,香港回歸祖國10周年。這一年,港深西部通道——深圳灣大橋開通,標誌着香港與深圳等內地城市的交流合作步入新階段。民調顯示,港人對中央政府和內地的滿意度,進入回歸以來最高的時期。當年12月,深圳市長率團訪港,提議在《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的框架下實施新一輪深港合作,得到港方積極回應。兩地政府簽署了涵蓋基建、城市規劃、環保及旅遊等領域的7項合作協議,雙方同意成立「港深邊界區發展聯合專責小組」,加速推進邊界有關土地的規劃發展工作,落馬洲河套地區被首次列入。
隨後,香港政府有關部門着手對河套地區的用途進行論證。面對香港多所大學準備北上發展的趨勢,教育局提出了在河套開辦大學及相關研究機構的建議。2010年11月23日,港深兩地政府就河套地區發展問題,同步展開為期兩個月的公眾諮詢。結果,將河套地區的主要功能定位於興辦高等院校和研發高新科技,獲得普遍認可。據初步預測,開發河套可容納2.4萬名學生並帶來近3萬個就業機會。
眼看河套蓄勢待發,土地平整工程也於2012年下半年啟動。不曾想,一場「反國教風波」把教育界變成泛政治化的重災區,河套開發工程受到多重干擾,進展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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