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藝術家巴勃羅·畢加索有一句名言：「Good artists copy,great artists steal.」他本人更是極其擅長挪用其他藝術家的構圖、配色、主題，並轉化為個人風格。從正在M+展出的「香港賽馬會呈獻系列：畢加索─與亞洲對話」特展中，觀眾或可找到對這句話的解讀。展覽匯集六十多件畢加索的傑作，它們來自畢加索作品收藏規模最大的巴黎國立畢加索藝術館。展覽同場展示約130件三十位亞洲藝術家的作品，首次擺脱以西方為中心研究畢加索的視角，呈獻一場跨越文化和世代的豐盛對話。●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小凡
「香港賽馬會呈獻系列：畢加索──與亞洲對話」特展的主題是「對話」，巴黎國立畢加索藝術館研究員兼本次展覽聯合策展人——法蘭索瓦·達羅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這種「對話」也是所有博物館間的對話。他介紹，在展品選擇上，有些是「視覺對話」，比如當他看到馮國東的畫作《身體》時，便聯想到畢加索的《海邊的人像》；有些則是來自世上兩個不同地區和時代的「哲學對話」，它們更具概念性和思辨性。
設計「和平鴿」影響齊白石養鴿
1949年，法國共產黨成員畢加索在巴黎召開的世界和平大會上，以石版畫《鴿子》呼籲世界和平。1950年，為紀念在華沙召開的世界和平大會，畢加索又欣然揮毫一隻銜着橄欖枝的飛鴿。由此，和平鴿便被公認為世界和平的象徵。
畢加索的父親是一位擅長畫雀鳥的畫家，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畢加索早期已有以鴿子為主題的作品。他更借鴿子形象傳達出希望、友好、團結的情感。
1952年，中國《人民畫報》十月號的封面使用了一隻和平鴿在天安門上空飛翔的形象，傳達國慶與和平的寓意。齊白石在是期雜誌中亦有一幅和平鴿作品刊登。
其實，1950年，年近九旬的齊白石便被《人民畫報》邀請畫一幅「和平鴿」。未畫過鴿子的他為此專門養了一籠鴿子，還向喜好養信鴿的京劇大師梅蘭芳請教。他還創作了一些以鴿子為主題的畫，畫中同時出現的「瓶子」或「蘋果」諧音「和平」，這便是畢加索的藝術中國化的體現之一。
《雕塑家》顛覆角色觀念
畢加索1931年創作的《雕塑家》以其情人瑪麗·特雷莎的形象為藍本。瑪麗作為畫面左邊的胸像，即模特兒出現，形體巨大、色彩鮮明，和雕塑家身後台座上的白色雕像有着截然不同的魅力。畫中雕塑家正凝視他的作品，彷佛正思考要如何進行下一步。
這種藝術表現形式影響了一眾亞洲攝影師；展廳中與《雕塑家》相鄰的一面牆，以諸多亞洲攝影作品回應了畢加索的這一創作。比如攝影師廖逸君通過顛倒角色來質疑這種藝術圈內傳統的性別觀念。作為女性藝術家，她為自己的男性伴侶，即模特兒Moro設計姿勢，讓Moro或穿上女裝裙子，或擺出服從姿態，以親密又俏皮的方式，顛覆傳統的男女權力關係。
《朝鮮大屠殺》從模仿到被模仿
《朝鮮大屠殺》是畢加索繼1937年創作《格爾尼卡》和1944年至1945年創作《停屍房》後，第三幅以反戰為主題的畫作。這幅畫的標題明指在作畫前一年（1950年）爆發的朝鮮戰爭，被認為是畢加索對美國干涉朝鮮戰爭及相關暴行的譴責。
在構圖方面，《朝鮮大屠殺》參照弗朗西斯科·戈雅描繪西班牙半島戰爭的畫作《1808年5月3日的槍殺》，以分叉構圖為標誌，將畫面分為兩部分。左邊為一群躺在亂葬坑腳下赤裸、狼狽的婦女和兒童，右邊則站着全副武裝、同樣赤身裸體的士兵。在展覽第四部分「學徒」中，觀眾可通過投影對比兩幅畫作。
作為「學徒」的畢加索，常模仿同時期的知名藝術家。他能將他人的長處吸收、改良、融合為自己的畫風。而在亞洲，亦有不少畢加索的「學徒」從他的作品中受到啟發。
今次展覽委約作品之一，藤原西蒙的《Who對Who對Who？（一場大屠殺的景象）》，便是回應畢加索的《朝鮮大屠殺》。除構圖與其保持一致外，主題則直指現代，戰爭的雙方變成了人類和科技產品。
藝術中或許從來沒有純粹的「原創」，只有不斷流動的影響與重塑。畢加索的「偷竊」行為，實際上是將異域元素轉化為個人語言的創造過程；亞洲藝術家的回應則證明優秀藝術從不局限於地域，而是在文化碰撞中持續煥發生機。
《游泳者》終在香港見海
畢加索在91年的生命中，從未踏上過亞洲土地。但在今次展覽中，我們卻可以發現他與香港的聯繫。
M+藝術總監及展覽總策展人鄭道鍊介紹，今次展覽籌備了大約3年。雙方十分重視這次展覽，因為上一次香港以畢加索作品為主題的展覽還是2012年香港文化博物館的《畢加索——巴黎國立畢加索藝術館珍品展》，也是由巴黎國立畢加索藝術館提供展品。
由於畢加索已很有名氣，策展團隊的首個目標是想像「畢加索不能做什麼」，隨後決定展現畢加索對亞洲地區藝術創作的影響。
畢加索於1956年創作的雕塑系列《游泳者》塑造了游泳的男女形象，幾何圖形拼接和硬朗的質感極富藝術家的個人風格。作品被安排在帶落地窗的一個展廳中。M+策展團隊介紹，這組雕像的安排帶給巴黎團隊很大驚喜，因為巴黎國立畢加索藝術館附近沒有海。這次香港展覽能夠讓畢加索的「游泳者」們來到海濱，相信是對這系列作品更完美的詮釋。
今次展覽亦有香港藝術家的作品亮相，如黎清妍從香港的生活汲取靈感，創作「人物處境畫」，探索身體如何回應在周遭環境中感受到的疏離感，同畢加索「藍色時期」的作品一起在「局外人」部分展出。為呼應主題，展廳牆壁也被粉刷成憂鬱的藍色，作為一間獨立房屋肅立，給觀眾以寧靜、平和的氛圍。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