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國光劇團」與日本橫濱能樂堂攜手製作的新編《繡襦夢》即將登上香港舞台。作品由著名昆曲藝術家溫宇航與梅派傳人劉珈后攜手擔演，將昆曲與能劇之「夢幻能」相結合，並破格融合舞蹈、日本邦樂、偶戲及各種當代舞台元素，令傳統藝術煥發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魅力。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西九文化區管理局提供
新編《繡襦夢》在創作初期，是以能劇《松風》為基調，結合古典昆劇《繡襦記》，兩相呼應重新編劇，並翻轉了《繡襦記》的傳統結局。《繡襦記》講述唐代名門書生鄭元和與妓女李亞仙的愛情故事，新編《繡襦夢》則取用了《松風》「夢幻能」的形式，展現鄭元和於八十歲彌留之際，回憶與李亞仙的種種。一縷繡襦（衣物之精魂）貫穿始終，回憶如夢照影，觀眾也隨着鄭元和穿梭陰陽往昔。
正如國光劇團團長張育華所說，這次在能劇與昆劇兩種傳統藝術的跨界上，編劇的文本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再加上導演手法、音樂設計等多方面的創新與融合，整個新編《繡襦夢》核心的理念十分前衛，但是「沒有出格」，仍在在體現出兩種古老藝術的精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張育華分享道，新編《繡襦夢》在創作時最先達成的共識就是作品必須能在能劇演出場所能樂堂和現代劇場都能演出。「我們希望展現的是，傳統經典為什麼要做跨界演出？就是要有當代的意義。這兩種古老的戲劇，因為給人感覺很古老，總讓很多新的觀眾卻步。可是經過重新的融合，我們既可以在最古老的能劇舞台上呈現，也可以在最當代的劇場中帶給觀眾全新的感受。」
整個創作歷經三年，張育華笑言兩邊團隊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走得太多太過，反而過於出格而不倫不類。這期間，台灣與日本的創作團隊經歷了反覆的磨合與拉鋸，「這沒有對錯，我們都在堅持各自傳統珍貴的內核，後來終於達到雙方能夠平衡的狀態。」最終兩種文化的融合在演員的身上精彩呈現，既有昆曲的色彩，亦保留了對日本傳統的尊重。
劇中飾演鄭元和的昆曲名家溫宇航就說，以往這種風格迥異的戲曲跨界，往往是你演一段，我演一段，以各自展現來達到對話交流，「但這一次我們是要糅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2018年，新編《繡襦夢》在橫濱能樂堂首演，獲得了觀眾好評，之後回到台灣的當代劇場中演出，除了昆曲與能劇的愛好者外亦成功吸引了不少年輕觀眾入場。本來團隊當時便計劃隨後將作品帶到香港，無奈卻因疫情未能成行。這次終於來到西九戲曲中心，「又是一次新的探索。」張育華說。
創造昆曲程式新語言
將能劇與昆曲相結合，對演員來說挑戰重重。
劇中飾演與李亞仙形象重疊的繡襦一角的劉珈后說，由於劇本的特性，以及能劇與昆劇有着展現人物的不同方式，在創作期間，她經歷了「深刻進入角色的過程」。「以往演戲我的部分大多是第一人稱，但是這次的設計，我其實是第二視角，是李亞仙所遺留下來的服裝的精靈的視角。如何從第二視角去代言第一人稱？能劇所說的那個『靈』，以及李亞仙本人，要怎麼去做角色的切換，這是挑戰所在。」但在不同的視角的切換中，卻讓人物的形象得以多角度展現，這亦是傳統戲曲較少涉及的方式。
溫宇航則分享道，創作開始時，曾專門去日本參加工作坊，學習歌舞伎的身段，為跨界創作做準備。「能劇與昆劇，很多東西在樣式上很不同，但在精神和靈魂上又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扇子的運用、形體的表達，以及高度程式化的表達方式。」他形容融合的過程是保持開放的心靈，在開闊眼界之餘，亦靈活變通地「拿來用」。「並非拿來直接用，而是消化，再呈現。」這一過程，是不斷創造昆曲程式新語言的過程。
其間的糾結當然有。「比如鞋子的問題。」他笑說，昆曲中，什麼樣的人物就要穿什麼樣的鞋，可是當時在能樂堂演出，有着嚴格的程式規範，「只能穿足袋，並且沒有任何妥協的空間。」不穿厚底鞋，如何展現身段？其表現力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穿着足袋，我們是否可以發明出新的走路方式，來表現傳統的昆劇？看來可以。於是我們就按着這種方式走下去，其實也是對自己實驗。既有能劇的形式，同時也蘊含傳統昆曲的內在精髓。」
能劇的舞台能樂堂，有着嚴格的空間特性。鏡間與主舞台，往往象徵着陰陽兩個空間，中間以橋掛連通，橋掛附近有三棵松樹，以不同高度展現出遠近感。在這裏演出作品，昆劇演員要打破固有的表演習慣，每一刻都是新的創作。「舞台獨特的三面觀眾，讓表演者每一個點都要照顧到，我們要發明很多表演新方式，比如我經常說的『45度角的表演』，也是因應這個舞台調整出來的。」
到了呈現現代舞台版新編《繡襦夢》，演員們又要調試自身回到鏡框式的舞台設置中，如同一次新的創作。這次演出來到西九戲曲中心，所呈現的正是現代舞台版，簡約的舞台設計、融合了三味線與笛子的新穎音樂，以及偶戲元素的運用，相信都能讓觀眾眼前一亮。而除此之外，國光劇團還會同場加演兩個經典昆劇折子戲─《牡丹亭》中的〈驚夢〉和〈尋夢〉。既有傳統呈現亦有破格新編，讓觀眾一晚品三夢。
國光劇團：新編《繡襦夢》及《牡丹亭》（選段）
日期 11月22日 晚上7時30分 11月23日 下午2時30分
地點 戲曲中心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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