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春蕾

我和愛人的結緣，始於一次意外的車禍。我受傷住院時，還未升級為男友的他坐在床畔，每日擰了溫熱的毛巾仔細地給我擦臉。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牽起我的手，一絲不苟地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細細擦洗。我不禁失聲大笑，更驚詫於他的細膩與溫情，心底莫名地湧上一種感動！就是這瞬間的感動，讓我作出了一生的抉擇！

他笨嘴拙舌，不擅說些甜言蜜語讓你開心，偶爾也會送上一朵鮮花聊表心意。卻極少提起「愛」。我會明說暗示一番，但他也是絕不肯隨口應和的。他為自己不輕易說「愛」的解釋是，常說就不珍貴了。而不肯隨口應和的理由是，我提醒之後他再說，會顯得他太缺少誠意。我聽了，突然想起《人鬼情未了》的男主角，在女主角對他說愛他時，回答︰「吾心亦然。」那是多麼的浪漫。再想想自己不解風情的老公，唯有長嘆一聲！

在我傷心落淚時，他也只是束手無策地擁着我，輕輕地拍打着我的肩膀，而不會說些讓我轉怒為喜、破涕為笑的話。只是喃喃地說着︰「老婆，不要再哭了，再哭咱家就要鬧水災啦！」看着他那愁雲滿布又無計可施的樣子，好像我再傷心下去，他也要陪着我一起掉淚了似的﹗

就這麼個不知憐香惜玉的老公，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讓我感受到他的真心。

出門散步，他總是要牽了我的手，十指相扣，緊緊地握着，就像牽着孩子般。而我也總是陶陶然一副小鳥依人狀依偎在他身旁，相偕而行。某天正走着，他忽然把我從馬路的外側扯到裏側。我愣了一下，繼而想起自己對他的諄諄教導，男人應該走在馬路的外側，這樣才能把自己的嬌妻愛子置於相對更安全的位置，以盡量避免意外的碰撞。我掩飾不住自己的笑意，卻故作不解，訝然地詢問，他不動聲色，耐不住我一再的逼問，才囁嚅着說，你說過這樣才能保護你的。我開心地挽住他的胳膊，在洶湧熱鬧的人群中迤邐而行。

騎着摩托車兜風時，他會一手抓車把，一手抓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並輕輕地拍打着我的手。每每這時，就會有一種幸福從心底漾起，那種感覺，親切而又充滿溫情。有時我們鬥嘴慪氣了，我便不肯抱住他的腰，兩手都放在自己口袋裏，也不再緊貼着他的後背，刻意與他拉開距離。他便會一聲不吭地反手來找我藏起的手，捉了就放在他的腰間，輕輕地拍着。我若是再抽回手，他便不依不饒地再次抓回我的手並用力地按着不讓我的手再溜走。如是幾次三番，我的氣也消了，便不再使性子，緊緊地環着他的腰，依偎在他並不寬厚的背上，閉着雙眼，任他行走。他便輕輕地撫摸着我的手，似在安慰，又似在不作聲地表示他的歉意。

我也曾笑鬧着要他背我下樓，恰遇鄰居出門，關切地詢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助。我們尷尬不已，連聲說謝謝。鄰居這才看出我們似在玩鬧，她也笑了，說了聲「年輕真好啊！」一邊加快腳步下樓了。我們一邊笑着一邊跌跌撞撞下樓，堅持到2樓，他再也無力堅持，兩人就這麼站在樓道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聲大笑。那樣酣暢淋漓，那樣無拘無束的笑聲，直到今天彷彿還在我耳邊回想。

「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我相信，不管將來的婚姻生活是如膠似漆，還是一地雞毛，或是相敬如賓，日子終會在我們如歌的行板中搖曳生姿迤邐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