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15年了!每年10月,就會開始想念那塊稻田中的舞台,還有廣闊的天空與遙遠的山脈,以及被藝術澆灌、越來越可愛的池上鄉。
今年適逢台灣雲門舞集50周年,繼《稻禾》、《松煙》與《十三聲》後,雲門舞者再次登上稻田中的舞台。舞團新任藝術總監鄭宗龍專門為池上特製《天光·霞》,舞者穿着鮮艷的服裝在風中起舞,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迴響在田野中。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台灣好基金會提供
「霞」是太陽初升或落山時分陽光於雲層上投映出的斑斕色彩。在鄭宗龍眼中,舞者如白雲,當光線投來,會展現出不一樣的內心情態與顏色。舞作《霞》,便以每個舞者的故事與經歷為線索。作品創作於疫情間,首演於2022年,來到池上,化身為特製版本《天光·霞》,如雲的舞者真正回到大自然中,以天地為舞台,以墨山為遠景,在稻田中起舞。
舞作回歸自然中
「作品是在疫情下創作的,那幾周時間大家各自在家,我透過視訊和舞者一對一工作,這讓我第一次看到舞者的另一面,看到他們住的地方,也好像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到故事和感受放進來。」鄭宗龍說,除了讓舞者分享自己的故事,他也請大家一起來畫畫,劇場中很多舞段後面的影像呈現其實就是舞者的畫作。「一個舞者在前面跳,後面可能搭配的就是他的畫作,我們請影像設計把畫作變成有一些動畫感,再配合舞台的燈光等來呈現。」
在池上,背景的「畫作」則變成了遠處的中央山脈、天上的流雲和不停變幻的天光。原本的舞蹈集結了不同的個人故事,有很多的獨舞與雙人舞,到最後又匯聚成群體情緒的展現。來到稻田間,從封閉的舞台空間抽離出來,這些親密的個人化的分享,好像被周圍的大自然「吃」掉了,它們被風吹散,被陽光曬乾,消失在田野中。「我和舞者說,大家要想像,我們的手真的可以摸到旁邊的山,腳真的可以碰到旁邊的雲,然後身體就像這塊大地一樣。給他們這樣的鼓勵後,他們也才能感受到在池上這塊不一樣的舞台上跳舞的感覺。這是在劇院黑麻麻的環境中得不到的跳舞的感受。」
鄭宗龍想要舞者回歸到最為樸素的狀態中,而對於觀眾來說,視野中的舞台只是眼前廣闊美景中的一小塊,那些人與事,如同鏡頭被拉遠後,天地間的一粒小豆,微小又倔強。
薩克斯風版巴赫
《霞》的音樂,選取了音樂家清水靖晃改編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薩克斯風版,問鄭宗龍為何對薩克斯風版情有獨鍾,「不知道哎。」他說,「我無意間得到這個音樂,太喜歡它了。它是在教堂啊、礦坑啊、防空洞啊那種空曠的地方所錄製的,太好聽了,是完全不一樣的巴哈赫。」
他坦言跟隨直覺來選擇音樂,沒有想太多,「有些段落有巨大的孤獨在,有些時候又很輕,比如一男一女在跳舞那段,好像在談戀愛一樣,那也是很棒的,不是只有孤獨。」
作品邀來美國四座葛萊美獎得主、音場設計馬塞洛·阿內茲打造不一樣的立體聲景,在低迴的樂聲外,似乎還能聽到呼應環境的鳥叫聲。「劇院是封閉空間,音響的工程比較好掌握。這裏則是風一大,聲音就跟着風跑,一下沒有,一下又回來。馬塞洛在劇院中也比較好使力,鳥叫聲我們有專門設計放遠一些距離,讓人覺得是真的從這裏飛或在那裏飛這樣。」他又笑說,演出前對音響調試了很久,與林懷民老師討論時,兩人一人覺得要小聲,一人覺得要大聲,「差點吵架!」
編創「只有舞的舞」
在池上跳舞難嗎?「天氣很難掌握。」鄭宗龍笑着感慨。對他來說,能天人合一,與自然和諧,是努力的目標與嚮往,至於成不成功,除了自己與舞者,還要看看老天爺。「上次做《十三聲》好像有跟老天爺感應到。」他笑說,「天氣是時而下雨,時而烏雲,跳到最後,舞者都換成彩色衣服,天就變成大太陽,真的很有感應。那個時候沒有感覺到那麼困難,只是在側台都備好了溯溪鞋,舞者一跑進去就要換上再跑出來,因為前面5分鐘沒下雨,後面5分鐘就開始下雨。」
這次跳《天光·霞》,有時太陽暴曬,舞者的腳被舞台燙得脫了皮,有時風又大得像要把人吹走。老天爺變幻多端,苦了舞者,卻給舞作帶來不一樣的自然色彩。
鄭宗龍說,自己是「手機養大的孩子」,投影、燈光、互動裝置,在他的舞作中常有運用。將舞台作品帶來池上,剝離劇院中的舞台效果,舞作需要找到新的支點,長出不一樣的樣子。「從《十三聲》到《霞》,我某方面也在想,有沒有可能回去再找舞蹈的感動?有沒有可能像池上的人一樣,做一個很樸實、只有舞的舞?這是這幾次我在池上的收穫。一點點接觸到這些事這些人,對我來說,也因為這樣的機遇,改變了很多在創作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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