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憑着春秋至戰國時期歷代秦國國君勵精圖治所蓄積的豐厚國力，再加上關中優越的地理條件，不斷發動戰爭，終於吞併六國，締造了大一統的局面。
為確保基業世代相傳，統一天下後的秦始皇除繼續用兵北征匈奴，南平百越外，更築長城、馳道，又進一步籌劃中央地方政制，統一文字、度量衡，這種種前無古人建設和政治制度大改革都在短短十多年間完成，其效率和動員能力，比征伐六國的成就更令人驚嘆。
秦始皇所致力鞏固的，雖然正是人民所迫切渴求的統一政權，但徭役不止，法禁嚴酷，又有焚書坑儒之事，秦的一統並未為人民帶來渴望已久的樂土。六國遺民的亡國之痛亦未平伏。
於是陳勝揭竿而起，六國便紛紛乘時復辟。最後結成軍事同盟，以項羽為領袖，推翻秦國。項羽在滅秦後，沒有建立一統政權，而選擇了錯誤的「回頭路」，分封十八王，回復戰國時期的政治形態。劉邦汲取秦國失敗的教訓，終於戰勝了項羽，建立繼秦之後的第二個統一王朝。
然而劉邦所立的漢王朝實則是秦統一政權的延續。漢雖然乘秦的衰敗而得國，但漢初在重建一統的規劃中，卻沿襲了秦的成果。秦始皇時期已經進行了不少大規模的建設，漢因此可以大幅度降低對人民的動員幅度。
重新認識「漢承秦制」
漢朝的禮儀，主要由秦朝博士叔孫通與他的弟子參訂，《史記·叔孫通傳》記載，叔孫通為漢高祖制訂朝儀，兼採了古禮和秦儀，施行的效果，是使漢高祖「知為皇帝之貴也」。顯然，叔孫通是將他過去迎合秦朝皇帝那一套，再次拿來奉承漢高祖。《漢書·百官公卿表》也指出：「秦兼天下，建皇帝之號，立百官之職，漢因循而不革。」
另一方面，漢初雖標榜「無為而治」，實質是因為無論在中央還是地方組織及行政制度方面，幾乎可照搬秦已經規劃得相當完善的一套。高祖在位時期基本遵循秦法；惠帝繼位時年紀還輕，政事實際由呂后處理，惠帝在位七年後病逝，呂后臨朝稱制八年，這前後十五年間，呂后基本上沿用高祖的政策。值得注意的是，直至呂后當政年間，漢廷才正式下詔廢除秦禁約民間私藏《詩》、《書》的「挾書律」，議論時事的「妖言令」和誅連三族等苛法。
呂后之後便是文、景二帝。文帝在位二十三年，景帝在位十六年。
文、景統治的約四十年間，是漢初最受稱道的治世，史稱「文景之治」，《漢書》作者班固更以周朝盛世 「成康之治」相比。文、景兩帝，過去被稱為仁君，但仍效法秦施政的指標，強調效率和崇尚功利。文、景二帝所表現出來的約束，只不過是因為國力還未恢復過來，不足以進行大規模的開拓。
可見漢初對秦政的調整立足於現實，並不是政治理念的重建。
◆ 羅永生（香港樹仁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歷史教學支援及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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