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曾以兵車的數量來代表不同規模的諸侯國——「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在「千乘之國」中，有一支由戎狄建立的國家「中山國」，又被稱為「戰國第八雄」。在郭沫若筆下，中山古國美麗而神秘，「一切的繁華都如那春日的小雨，隨時光的流逝隱遁於地下，我們努力地去想像那曾經的亭台樓閣，那曾經的金戈鐵馬，那曾經的絲弦笙歌……」
近日，在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展出中山國遺址出土的106組192件文物，內容包括青銅器、金軛首飾與腳飾、水晶棋子、中山國自鑄專有貨幣等難得一見的文物，奇巧瑰麗、細緻靈動。通過文物，觀眾可以領略發生在春秋戰國時期跌宕起伏的燦爛文明與慷慨悲歌。◆文/圖：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蕊、孟冰 重慶報道
上世紀七十年代，在河北省平山縣三汲鄉發掘了戰國中山王厝墓，墓中出土了大量的珍貴文物，青銅大鼎、方壺和圓壺這三件器物上就有數以千計的銘文，又稱「中山三器」，其上記錄了中山國的世系、戰爭等重要史實，為我們揭開了不為人知的神秘中山古國的面紗。
最美古文字 「中山篆」記錄戰國紛爭
「中山三器」中，此次在渝展出的為「中山胤嗣銅圓壺」，是中山王的嗣王為先王厝所作之悼詞，除歌頌先王的慈愛賢明外，還讚揚了其伐燕取得的戰果。銘文位於腹部與圈足，腹部銘文59行，計182字，圈足銘文1行，計22字——這就是被書法界稱為最美古文字的「中山篆」。這種字體自成一體，有着區別於金文、小篆和同時期其他諸侯國字體的獨特風格，筆畫轉折流暢圓融，字體修長秀美，並運用一些短橫線、漩渦紋作為裝飾，自發現以後就廣受書法、篆刻家的追捧。
重慶三峽博物館策展人王麒越介紹，銅圓壺的壺腹刻有中山國君王為父親寫的一篇悼詞，記錄了其在位時的最大戰事——趁「子之之亂」的時機，大舉伐燕。當時燕王噲不顧反對，將王位禪讓給重臣子之，引發了燕國內亂，相鄰的齊國迅速起兵伐燕，而中山國也傾舉國之力，打着正君臣名分的旗號，趁機吞併了大量燕國的土地。這場以少勝多的大勝之戰，和詭譎的戰國紛爭一起，被優雅的中山篆記錄在青銅重器之上，珍藏於王墓之中。
2000多年前「高精尖」 的手工藝品
因為中山國的國君非周天子所冊封，故在史料中少有完整的記載，所謂「史記有偏見，不寫中山國」，大多數人對中山國的記憶，是來自於東郭先生和中山狼的故事。不過，在《史記·貨殖列傳》中有這樣的片段：「中山丈夫……作奸巧冶，多美物。」
「中山多美物」並非浪得虛名，其出土的文物數量龐大、種類齊全，有銅、陶、金銀、玉石、瑪瑙、鐵、漆、骨等大量精美的藝術品。這些文物中，既有與中原文物風格相近的，又有將中原風格與遊牧民族風格相結合的。
譬如此次展出的「鎮館之寶」級「錯銀銅雙翼神獸」，運用了一項春秋戰國時期青銅器的「高精尖」裝飾技術——錯金銀工藝。該工藝包括鑲嵌和塗畫兩種方法，工匠先根據圖案、花紋在器物表面刻出溝槽，再嵌入金銀。獸首高昂偏向一側，雙目圓睜，闊口微張，圓頸直揚，兩肋生翼，前胸寬廣低沉，後臀豐腴隆起，四肢弓曲，利爪抓地，似欲奔突而起，雄奇而靈秀。周身紋飾同一而又多樣，至微至精的描畫，給神獸平添了富麗和神秘的氣息。
北京大學考古系教授李伯謙認為，此件帶翼獸不僅與中國古代的神怪有關，還跟西方的藝術傳統有一定關係。「中山國的雙翼神獸可能是受西亞影響，體現了它受到原來遊牧民族文化和思想觀念的一些影響。」此外，展出還為觀眾帶來了2000多年前的黃金飾品、龍形玉珮和紅瑪瑙串珠等，至今依然五光十色，熠熠生輝，足以證明當年中山國的雕刻、拋光等技藝之卓越。
喝酒下棋的古人生活
出身遊牧民族的中山國人不僅喜獵善戰，還喜好飲酒、遊戲，更以釀酒聞名於世。《搜神記》中記載了一個中山國人釀「千日酒」，使得飲酒之人醉倒三年的故事，足見「醇酎中山，沉緬千日」的美譽。
此次展出的文物中，也有來自中山王墓的兩件銅圓壺和銅扁壺，據了解，這兩件文物在剛出土時就還裝有淺翡翠色和墨綠色的實物酒，震驚世人——因為它不僅是中國考古發掘中第一次發現的實物酒，也是目前世界上第一次發現的實物酒。1978年10月，北京市發酵工業研究所曾對壺中的液體進行了鑒定。鑒定結果表明這兩種酒不含有酒石酸鹽，故不是水果酒，都是用糧食釀造的，非蒸餾酒，只是深埋地下2300多年，儘管密封完好，酒精也已揮發得只剩下萬分之零點五。
生活在中山國的人，不僅愛酒，還愛下棋。此次展出的兩粒水晶棋子是和一個石製六博棋（春秋戰國和秦漢時期非常盛行的一種棋戲）盤一起出土的。讓人驚嘆的是2000多年後的今天，棋子看上去依然晶瑩剔透。據了解，中山國遺址共出土五顆水晶棋子，其中兩顆殘缺。策展人王麒越說，之所以策劃本次「戰國·中山國」展覽，就是希望通過這些精美的寶貝，讓更多的觀眾了解兩千多年前的中山國。「它可能沒那麼有名，甚至有些鮮為人知，但大家來到展廳裏看到這些寶貝，就會發現它的文化和同時代的戰國七雄比毫不遜色，同樣燦爛輝煌。」
中山國大事記
公元前506年 「中山」之名首見於《左傳》
公元前457年 晉國滅中山國
公元前414年 中山武公復立國，建都於顧（今河北定州）
公元前406年 魏國佔領中山國
公元前380年 中山桓公復國，建都靈壽（今河北平山縣）
公元前323年 中山國與韓國、趙國、魏國、燕國共同稱王
公元前296年 趙國最終滅中山國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