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雁翔
中原疫情暫緩，幾場降水又令高溫稍退，小暑當天，文友約我去逛鄭州紫荊山公園。此乃筆者三年來首度遊園。久聞紫荊園荷花有名。恰好該園東、西兩湖正舉辦「綠滿商都·花開鄭州」荷花展，但見幾十畝水域蓮花盛開，遊客如雲。紅白相間的出水芙蓉或含苞欲開、或肆意綻放，亭亭玉立、洋洋大觀，翠綠的荷葉隨風搖曳，滿園秀美絕倫、充溢野趣，令人賞心悅目。不禁唸出宋人楊萬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句。文友笑道：「就想讓您走出書齋放鬆一下！」
鄭州是中國八大古都之一，鄭州「古八景」就有「鳳台荷香」一景。它位於著名思想家、寓言家列子故里——鄭州東郊圃田鄉鳳凰台，古時此地生態優越、景色幽美，更有水光如鑒的十里荷塘，亭台樓閣小舟穿行，一派「荷蓮紅白動盪，香風襲人如坐冰壺」境界，素為鄭邑避暑妙處。清代鄭州知州張鉞詩云：「台荒不見鳳來翔，路轉回塘得小涼。十里熏風三尺水，紅雲擎出翠雲鄉。」
荷花名列中國四大名花。作為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它被譽為植物界「活化石」，我國栽荷史已有兩三千年。《詩經》稱它水芝、澤芝、水芙蓉，文人又賜名紅衣、紅雲、玉環、靜客、六月春、君子花、天仙花、水宮仙子等等。緣何通稱「荷花」？醫學家李時珍《本草綱目》解釋：「蓮莖上負荷葉，葉上又負蓮花，故名荷花。」
圍繞荷花不乏美麗傳說。古賢喻其「君子之花」。獲譽「荷花神」的美女西施傳說卻令人唏噓。相傳春秋時越國被吳國侵吞，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立誓反戈一擊。他送絕色美人西施給吳王夫差，以消磨其鬥志、反敗為勝。夫差果真被西施美艷迷倒不問國事，西施牢記使命裏應外合，終使吳國敗亡，夫差自刎。勾踐接西施回國。王后嫉妒西施貌美，竟將她綁巨石沉浣江。百姓不信西施會死，說每年荷花季她會顯身，尊其「荷花神」。
古代詠荷詩文多矣。我最鍾情北宋哲學家周敦頤的《愛蓮說》。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高度概括荷花的高潔無邪。明代草根畫家王冕畫荷故事也很勵志。某夏王冕在湖邊放牛，忽然雨水飄落，荷花荷葉愈加潔淨秀美，王冕喜不自禁，萌生作畫念頭。他用僅有的錢買來紙筆。起初畫不好，他不氣餒、不停地練，慢慢漸入佳境日臻完美。他便賣畫補貼家用。成名後更以「濯清漣而不妖」為人生信條。凡喜歡其荷花圖的鄉親，他都會不辭辛勞送上一幅。
神州各地不乏荷花倩影。杭州西湖、武漢東湖、南京玄武湖、北京頤和園、濟南大明湖、蘇州拙政園、揚州瘦西湖、保定白洋淀更是全國八大賞荷勝地。西湖荷花婦孺皆知自不必說。頤和園、北海、什剎海均為京城觀荷佳處。周恩來曾多次陪外賓遊頤和園，去昆明湖、諧趣園賞荷總是「保留節目」，總理還常用古詩詞向外賓介紹荷花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如今劃歸雄安新區、佔地2,000畝的白洋淀大觀園是國家5A級景區，其中「荷花淀」翠柳環抱、碧水浩淼，是北方最大荷花園，「百頃蓮園聚名荷、萬米水道行畫舫」，美輪美奐、名冠天下。
筆者去過佔地80畝的蘇州拙政園。該園問世五六百年，是江南園林傑作，躋身中國四大名園。園內山水環繞、亭台秀美、花木葳蕤，彰顯水鄉特色。每年舉辦的荷花節更聲名遠播。寬闊的荷塘裏，數百種荷花爭奇鬥艷，一派香遠益清視覺盛宴，營造一派清涼意境。其中「缸荷」多達150餘種、3,000餘缸，風情萬種嘆為觀止；另有「碗蓮」百餘種共2,000餘碗，陳列於遠香堂、留聽閣、見山樓等處，美不勝收、秀色可餐。香港新界濕地公園也是賞荷妙處。走近這片碩大淡水沼澤，靜觀千姿百態荷花、睡蓮爭奇鬥艷，滿池荷香、渾然天成，令遊客嘖嘖稱快。寧波的月湖、日湖、植物園，則是甬人賞荷天堂，那「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美景，真是顏值爆錶、令人叫絕。
周恩來故鄉淮安是著名「水城」，荷花也名聞遐邇。周恩來是周敦頤38代裔孫，自幼熟讀四書五經，還把《愛蓮說》懸於床頭，背得滾瓜爛熟。他終生以「出污泥而不染」為信條激勵自己、教育部下。南昌起義後周因病避居香港，與地下黨員范桂霞假扮夫妻進行革命活動。為了更好開展工作，他教范桂霞抹口紅穿旗袍、抽煙打麻將。范桂霞不理解、不願學。周說這也是革命需要，只要自身永遠「出污泥而不染」，終使她成長為一名忠貞革命者。戰爭年代周恩來安排熊向暉秘密打入胡宗南內部，教他堅守「白皮紅心」，既要逢場作戲又要隱蔽自己，像荷花一樣「濯清漣而不妖」。近聞淮安周恩來紀念館荷花盛開，亭亭淨植，倒影水中，人們備覺高潔蓮花象徵周公的高風亮節！
大畫家張大千與開國領袖毛澤東的「荷花誼」更是一段佳話。1948年底「張大千畫展」在港島舉行，夫妻倆在港迎來1949新年。此時傳來北平和平解放捷報，又欣聞古都文物古建毫髮無損，喜出望外的大千居士經深思熟慮，出於對毛主席和中共欽慕之情，精心繪製一幅高132厘米、寬65厘米的水墨淡彩《荷花圖軸》，並工整題上「潤之先生法家雅正。己丑二月，大千張爰」字樣，託北上的何香凝轉呈主席。張大千是名揚天下的畫荷高手。此畫為兩片卓然飄逸、迎風舒展的巨大荷葉，中間一朵潔白蓮花燦然綻放，構圖疏落有致、用筆豪放靈動，一派超凡脫俗、生機盎然氣象，堪稱神來之筆！毛澤東收到畫非常高興，託何香凝轉達謝意，將其懸掛書房中央，經常品覽。此畫現藏中南海毛澤東故居，前些年還作為藝術精品收入《毛澤東故居珍藏書畫集》出版。
2012年10月8日香港會展中心蘇富比秋拍會拍賣一幅張大千荷花圖《水殿風來暗香滿》，350萬港元起拍，行家估價500萬至700萬元。經多輪爭奪，最終以1,298萬港元成交，遂成畫界美談！行文至此，想起中山先生「中國當如此花！」寄語和周公的夙興夜寐台閣生風，感慨萬千，乘興賦曰——
出水芙蓉塵不染，
清香幽芳韻無限。
冰清玉潔君子花，
馨風一片悅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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