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思
◆楊宇思參與樂團演出。
◆楊宇思在文善社的演出中。
◆楊宇思希望內地與香港多合作交流。
◆吳菲菲 攝影:張天寧
◆吳菲菲憑藉《一間她自己的房間》獲得舞蹈年獎。 攝影:Conrado Dy-Liacco
◆吳菲菲在《天鵝湖》飾黑天鵝。 攝影:Wayne Hu
◆吳菲菲和學生們在一起。 攝影:Rick Yan

香港回歸祖國後,兩地在各領域的交往日益深入,在文化藝術領域,香港也展現出國際化環境的優勢。舞蹈家吳菲菲和小提琴家楊宇思,不約而同地在追夢的年紀來到了香港,在嶄新的舞台上發光發熱,也為香港的藝術發展注入新鮮血液。在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之際,她們接受香港文匯報訪問,細數自己與香港之間的緣分,以及在這裏實現藝術夢想的故事。◆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胡茜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小提琴家 楊宇思:創 「文善社」 推廣文化入社區

卑路乍灣的海旁、錯落有致不算寬闊的街道、歷史悠久頗有人情味的海味舖、華洋交雜的獨特味道,西環的這些點滴都是構成小提琴演奏家楊宇思腦海中最初香港模樣的部分。作為一個福建人,她和香港的淵源其實很深,她的父親早在多年前便在香港工作和生活,她記憶中的香港,和現在其實並無二致。

福建出生、廣州長大的楊宇思早在13歲便獨自一人遠赴歐洲研習音樂,於奧地利薩爾斯堡的莫札特音樂大學深造,小提琴是她的專業,也成了她人生圍繞展開的中心。2009年,楊宇思在一場演出中偶然認識了一位熱愛古典音樂的香港官員,在他的建議下,她嗅到了香港獨特的文化氣息,決定來到香港發展,一住就是13年。

身份認同感強烈

「因為小的時候我就住在廣州,看的也是香港的電視台,除了對一些政治的話題、市民表達意見的方式不太理解之外,對香港的感覺是非常熟悉的。」對於楊宇思來說,西環在她心中的印記深刻,一來便將生活、工作的範圍鎖定在這裏,也逐漸變成了一名真正的「新港人」。

這些年通過「優才計劃」來到香港的「新港人」數量其實算得上龐大,但真正留下來扎根的不多。大約因為節奏過快的生活、身份認同感的不足、各種各樣的水土不服……但是楊宇思留下來了,且身份認同感非常強烈,「因為我一直在建設這裏。」她笑着說,「除了對這個城市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外,我也有自己的力量,並且可以跟其他地方的人去介紹,所以我對這個城市的參與感是很高的。」

除了自己的音樂演出外,楊宇思也帶學生,她認為香港的音樂教育市場是很龐大的,「香港的音樂教育很飽滿,十幾年前就有了一人一樂器的計劃,並且非常重視,音樂方面的課時費香港也是數一數二的高價,但這也沒有讓家長們卻步。」

楊宇思也發現本地社區推廣藝術的氛圍比較濃厚,無論是什麼樣的活動都會將文化的元素參與其中,很多機構找到她,希望她與學生參與演出。於是,她就開始構思,除了打響自己名聲之外,是不是也可以專注於社區建立一個「招牌」,創造一些社會價值呢?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楊宇思去諮詢了很多資深的圈內人,但是一開始因為瑣碎的麻煩與資金的不足差點打退堂鼓。

創慈善團體實現個人價值

好在志同道合的人很多,在大家的熱情與信念中,於2016年,本身屬於香港小交響樂團的楊宇思躊躇滿志地參與創立了非牟利慈善團體「文善社」,透過定期舉辦音樂會、舞蹈演出等文化藝術交流活動,在社區推動文化藝術發展,促進跨領域交流,擴闊大眾視野。「文善社是我的事業着落點,我在樂團有正式的工作,但是這些並不屬於個人的發展,也不能充分衡量個人的價值。」在6年的時間內,楊宇思逐漸召集到不同的文化界同好,讓文善社的發展走上一個台階。2019年,文善社得到了民間的慈善基金會的支持,從此她便鬆了一口氣,有了一個更加明確的方向。

「香港相對於內地文化氛圍比較自由,呈現出百花齊放的狀態。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去創建一個慈善機構,」她說,「如果由一個藝術家去統籌一個團體的話,可能就會有一些局限,畢竟藝術家都是清高的,這時就需要一些專業的能夠運營的人去統籌一些外部的事情。」得到資金的支持對於楊宇思來說算是上了一個有規模的台階,「專業的運營也需要錢,可能先有雞才有蛋,所以又回到最初的現實問題,資助就會解決這部分的問題。」

【心聲】香港與內地的文化交流須更緊密

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之際,楊宇思要參與的演出很多,如上月18日於高鐵站做快閃演出,以及上月末在伊利沙伯體育館香港島聯合會慶祝晚會的壓軸演出等等。但這些演出對楊宇思來說還是不太過癮,「在內地藝術表演是一種宏觀的規劃,需要圍繞一個主題展開,內容比較集中,在香港就相對可以自由發揮,非常個人化。但是內地與香港的表演其實很應該互相融匯,畢竟香港不是外國,即便不是劃一,也應該有推廣機構去統籌合作,兩邊應該要在音樂節、比賽等方面多進行一些合作和交流,這方面應該要再多些加強。」她說。

作為內地長大、歐洲求學,目前又在香港發展的這樣一種特殊身份,楊宇思不認為香港的文化會被內地逐漸「侵蝕」,「香港有自己的文化,這種華洋交雜的感覺很強烈。」她認為香港的自由氛圍應當帶動起更多的文化發展現象,而不是拘泥於小團體中,「香港這麼多表演場地,每個周末依然排得滿滿當當的,所以我並不覺得香港是一個文化沙漠,人才也很多,機會也很多。」

「港芭」 前首席 吳菲菲:香港藝術發展未來可期

從舞者,到評委,到老師,到香港各界文化促進會副主席,曾是香港芭蕾舞團(港芭)首席舞蹈員的吳菲菲2003年已來到香港,早前她向記者講述自己與香港間的緣分,活潑的她不時笑得眉眼彎彎,對香港未來的藝術發展,她篤定說道:「未來可期!」

2003年,17歲的吳菲菲隻身來到香港,成為了「港芭」的一員。沒想到她對香港的初印象,是一頓吃得過飽的早餐。「記得剛到香港,第一頓的早餐是吞拿魚三文治和奶茶,那之前我從來沒有喝過奶茶,結果咕嘟咕嘟,一滴都沒剩。」到舞團一上訓練課才覺得後悔了,「但是沒辦法,真的覺得好好吃啊。」她爽朗地笑。

在吳菲菲的印象中,香港市民熱心又包容,生活中不停累積的微小善意讓她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香港的生活。一年年過去,她在這陌生城市扎下根,也實現了自己的藝術夢想。

「蠻幸運的,我可以來香港工作和生活。」吳菲菲說。

在飛馳中學會沉澱

2003年加入「港芭」,2012年升為首席舞蹈員,在舞團打拚,是吳菲菲自我成長的蛻變史。香港對她來說,是帶着陌生悸動的「他鄉」,也是提供養分與無限可能的福地。

她對香港的感受,首先是「快」。「一個舞段看了示範15分鐘,老師就說,好,菲菲,你明天就來。我滿頭問號,心想:what?」說起香港讓人又愛又恨的效率與快節奏,吳菲菲忍不住笑出來,「然後便要去問工作人員找舞段的DVD,然後回家做功課,要私下付出很多的精力去完成工作時間的東西,這樣才跟得上『正常』工作的節奏。」

對她來說,這是絕好的訓練,將她的反應力和學習力磨得尖銳。「也是因為這樣,我很快,所以老師喜歡用我。有時演出臨時有人受傷什麼的,需要有人迅速學動作頂上,我就能做到。」

不好的地方是隨之而來的壓力,「下班港鐵中,走路時,吃飯時,洗澡時……腦子裏都是舞段在跑。」吳菲菲說來香港的頭6年,她完全沒有個人生活,每天在家、排練室和劇院間三點一線地奔波,「但我也感謝這6年,我有了全部的付出,所以才得到了視野上的提升。而且也因為這個經歷才知道自己是否適合這個行業,因為如果耐不住這個寂寞,可能就不適合幹這行了。」

香港的生活就是不停飛馳,吳菲菲笑說,來香港以後,自己連步伐都不知不覺變得飛快。「之後才慢慢學會了工作要努力,生活也要努力,去尋找平衡。」穿過了表面的浮光掠影,人好像才在這城市中沉澱下來。

國際化環境帶來養分

香港的華洋雜處與「港芭」的國際化環境,也讓吳菲菲獲益良多。「剛進團時,本地的團員很少,都是來自各個國家的舞者。芭蕾是西方藝術,外國舞者有一種天然的自信,而中國人則覺得要謙虛。」這就已顯出不同風格來。再說香港舞者,她直言「可愛」。「香港最專業的舞蹈學校是從大學開始,很多人十幾歲才開始學舞。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們非常渴望抓住機會,真的很努力。」

多元化的環境為藝術提供了養分。「有足夠的參考物。在內地,每個團的老師可能對動作、風格都有嚴格的要求,演員和學生就會下意識模仿,逐漸大家就變成一個體系了。港芭非常國際化,在同一個角色上,每個人性格不同處理得又不同,排練老師非常包容多元化,不會去控制你。港芭對我的一個很深影響,就是工作和學習的氛圍非常地正面,不論你覺得自己跳得多不好,老師第一句都是『nice』『good』,之後才和你說裏面的問題。其實跳得好不好自己心中也知道,有了這個鼓勵,之後似乎也有力量跳得再好一點。」

回歸以來藝術包容性更強

在香港發展,從做舞者、老師、評委,到現在擔任文促會副主席,吳菲菲笑言從身在舞台中央,到又作為旁觀者,對芭蕾在香港的發展有了更多的觀察。

在她看來,本地的芭蕾創作,以往多是西方作品的輸入和輸出,香港回歸以來,則逐漸多了與內地舞團與藝術家的合作,創作更具包容性。2012年,吳菲菲憑藉《一間她自己的房間》奪得香港舞蹈年獎「最值得表揚女舞蹈員演出」獎,該舞作正是中央芭蕾舞團編導費波的創作。

後來吳菲菲開始擔任舞蹈年獎的評委,看到更多類型多樣的作品,深覺以前內地、香港、國外的藝術是互相區隔,現在則慢慢交融,在香港這個對中西方藝術都有着極強包容性的城市,藝術的未來會越來越好。

「我對香港和內地的藝術發展非常樂觀。」吳菲菲說,「國外現在很厲害的藝團也會邀請內地的編導去創作,那就是很直接地對其藝術和文化的認可。香港的藝術發展也是,會越來越好的。」

吳菲菲說,在香港,藝術的輸入和輸出一直存在,這也是香港作為窗口的優勢所在。但即便只看本土,也會發現,香港本身就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蘊可供發掘。「當本地人這麼多年的生活,他們的想法和觀念,和現在最新的藝術觀念去碰撞時,就又會出來新的東西。」在吳菲菲看來,藝術是「頑強的植物」,也是超越了各種因素束縛的純粹所在,只要生活還在,藝術就可以生根發芽。

近年來,除了教學,吳菲菲也致力於藝術教育的交流,曾嘗試引入內地的舞蹈老師來香港做師資培訓。「為什麼這麼做呢?香港的舞蹈教育是偏西方的,而內地是比較傳統的,各有各的好。如果能把兩個各有優點的東西融合,為什麼不呢?」

不論在藝術上,在文化上,在教育上,內地與香港,都有着碰撞的渴望,「未來可期呀!」吳菲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