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 昱
主人不在家，我把鎖着的兩扇門推開一點兒，門內的看家狗衝到門口，又趕緊把兩扇門帶嚴。看家狗並沒離去，不停地吠着，似乎在猜我下一刻想幹什麼。我看見朋友家門外種着不少旋覆花，這小花又名金佛花、金佛草，黃花、黃蕊，非常好看。曾聽好友趙大夫說過，旋覆花能入藥，生用或蜜炙用都可，降氣、消痰、行水、止嘔。清代趙瑾叔在《本草詩》中寫道：旋覆花開洵足珍，別名金沸草稱神。蕊繁最喜生家圃，根細空教產水濱。鹹可軟堅痰不老，溫能散結氣俱勻。
給朋友打了手機，他回話讓我等一會兒，看看門前的旋覆花吧。因路上堵車，還要半小時才能到家。於是，我就站在他家門外，蹲下身悉心看旋覆花，此時花兒開得正艷，這兒一簇，那兒一朵，在門前鋪就一幅金色的畫卷。想起汪曾祺的一句話：「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自我嘻哈之間，竟興趣盎然起來，金黃色旋覆花，似濃縮版的向日葵令我生出無限驚喜。
大門擋住去路，旋覆花卻送我一地詩篇。記得文友魏霞也是訪友不遇，卻因朋友家的凌霄花鋪了一牆，火紅的花朵燦若雲霞，讓她莫名驚喜，於是連連用手機拍照。季羨林先生曾寫過一篇短文——《自己的花是讓別人看的》。講的是自己在德國留學期間，看到德國人喜愛把花兒栽種在臨街的門窗外。人走在這樣的街上，彷彿置身於人間仙境，心情舒暢自是不言而喻。
孟子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把花兒種在門外的人家，是那些最有生活情趣住戶的「惠民」之舉，這也顯示了「本人不在花兒在，另有笑臉來待客」的美妙情境。身為菊科花卉的旋覆花，足有半人之高，花枝密集，莖幹挺拔，花朵生在主枝與側枝的頂端，直徑1-2厘米，種群簇擁，陣容強大。我聽趙大夫說過，旋覆花這味草藥最好養活，適合粗放管理，極耐修剪，剪過的旋覆花花枝密集，育花量多。
朋友回來之時，我問他為什麼要在門前種旋覆花。他笑着回答：門前的土質板結，含有不少煤灰石渣，旋覆花耐瘠薄和鹽鹼，生命力極強，是難得的好花材。果然與趙大夫所說如出一轍。既要與他人分享種花的美好，又要主人對花兒的照料不太多，朋友說，只有旋覆花是最佳選擇。因為他發現連牆角光照不足之處，也不影響旋覆花開花，只是花色略暗、花苞略少些罷了。
門外種花，是詩意居住的真實體現。要想獲得更多的快樂，就在自家門前種易上管理的旋覆花吧。文友王太生講，他住的江蘇泰州小城，不少人家的宅院門旁都長着花兒。在一條老巷子裏，有戶人家門外長着紫藤，年年暮春一嘟嚕一嘟嚕，深深淺淺，垂掛於竹架之上。有的人家庭則在門外栽着一叢叢芍藥花。到這樣的人家拜訪，若主人不在，人又走倦了，停下來找一級台階歇歇腳，可以和門外的花草坐一會兒。這種「坐一會兒」，是用眼睛、心靈去交流，與花對視，與花默想，或漫不經心睨上一眼，此間陽光正好，風吹得那些花兒動感而嫵媚；倘發現花草上的一方洞天，更是美哉、善哉。等到大門嘩然洞開，無論門前是旋覆花、雞冠花、牽牛花，還是薔薇花、臘梅花，因曾和你親近、傾心交談，她們已成為身後的「溫柔花侍」。
秋末，旋覆花正在溫暖地綻放，她心中的情弦不僅對主人而彈，且對路人和朋友也一樣癡迷。旋覆花瘋狂地生長着，即使主人用剪刀掐斷了緊挨門側生長的脈搏，她又在別處快樂地歡歌。旋覆花的生命在修正中生長、生長，有傷痕記憶，也有高聲縱歌。即使花兒凋零成泥，都未曾在雨中哭泣。當破碎的秋風傳來，旋覆花紮入土地的根，卻緊緊抓住了心志的韁繩。
我從心底裏喜愛旋覆花的堅韌和明艷，她們開得輝煌燦爛，彷彿托起了住戶的整個門庭。挺拔的身姿綻放出成簇的小小黃花，我挨着你，你擠着我，一派熙熙攘攘。這熱鬧也讓我心中一陣陣歡喜，透過頭上流溢的陽光，我彷彿看到了幻化向日葵的執着身影。我也鍾愛旋覆花的氣味，那不是最香的味道，卻是最溫馨的。難怪朋友說，把旋覆花摘下來曬乾後，院子裏花香繚繞，連步伐都有些輕盈。旋覆花不但能裝飾門廳，而且採下來就是現成的良藥。毫無疑問，每個人一生中都會經歷咳嗽。有些咳嗽只是暫時的，無礙健康，然而有些咳嗽卻是長久的，甚至關乎性命。《紅樓夢》中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就是一位長久的咳嗽患者。書中第82回：「黛玉此時已醒得雙眸炯炯，一會兒咳嗽起來，連紫鵑都咳嗽醒了。」第97回：「黛玉氣得兩眼直瞪，又咳嗽起來……」在糾纏不休的咳嗽中，最後林黛玉香消玉殞。
想要擺脫長久的咳嗽困擾，不妨自製旋覆款冬膏。它的製作方法如下：準備乾燥的旋覆花和款冬花各200克、蜂蜜400克。先將旋覆花和款冬花用質地細密的紗布包裹好，放入清水中浸泡1小時。然後，將布包放入鍋中煮半小時，加水煎取汁液。布包留鍋內，再加水煎後取汁，共煎3次，將煎取的汁液和在一起倒入鍋內。先用武火煮沸15分鐘，改用文火，等到汁液濃縮到黏稠狀時，倒入蜂蜜攪拌，約15分鐘後，關火，變涼後裝瓶。
旋覆花和款冬花合用，止咳的效果十分突出。旋覆花主疏降，能入脾胃，善降胃氣而止嘔噫氣，又能入肺經，可化痰飲、下肺氣，為降氣止嘔、消痰行水、止咳平喘的要藥，臨床上常用來治療風寒咳嗽、嘔吐、呃逆、胸脅疼痛、頭痛、痰飲蓄結等症。款冬花，也叫「赦肺侯」，就是因它在溫肺、止咳方面具有強大功效，我國最早的藥物學專著《神農本草經》中指出，款冬花「主咳逆上氣，善治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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