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匯報記者 應江洪 新疆報道)地處西亞的伊朗是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史前文化可追溯到數十萬年前。公元前3000年始,生活在伊朗高原上的人們就開啟了文明進程,其先後建立的阿契美尼德王朝、帕提亞王朝、薩菲王朝,不僅影響了歐亞大陸的諸多國家和地區,在世界上也具有廣泛影響。作為中國西北地區首個全面呈現伊朗文明的大展,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展出的「古波斯的榮耀——伊朗文物精華展」,匯集了伊朗國家博物館、波斯波利斯博物館、拉什特博物館、戈爾甘考古博物館等4家博物館的216件文物精品,讓觀眾得以近距離深入西亞地區的物質與精神世界,了解這個在中國西漢時被稱為「安息」、南北朝後被稱為「波斯」、古代絲綢之路上東西方文明交匯地的璀璨文化。
是次展覽分為「高原曙光」「輝煌時代」「信仰藝術」3個版塊,展出的文物涵蓋建築、雕塑、陶瓷、玻璃、金屬、書法、繪畫等,不僅代表了伊朗從3000年前到薩菲王朝時期壯麗的藝術和文明,而且涵蓋了古代安息、波斯文明與中華文明相互交融、相互影響的故事。

「來通」裏的藝術想像
金光閃閃的「有翼獅金來通」、戴着耳環的瘤牛陶來通、惟妙惟肖的多罐人像陶來通、栩栩如生的羊首陶來通……走進展廳,各種充滿異域風情、設計精美又頗接地氣的「來通」撲面而來。「來通」一詞為希臘語音譯,意為「流出」,是古老的飲酒器。可能起源於人類最早用動物角製杯飲酒的習慣,後逐漸發展出各種材質和造型。使用「來通」飲酒的畫面常出現在各種壁畫中。從公元前2000年開始,圓錐形酒具來通就已出現,並逐漸流行於從愛琴海到西亞的廣闊地域。眾多「來通」中人氣最高的莫過於洋溢着土豪金氣質的「有翼獅金來通」。它用黃金打造,實際上是個造型獨特的酒杯,結合了帶翅膀的獅身和近乎錐形的垂直杯身,杯身上端飾有一圈蓮花圖案,下面裝飾有平行的凹槽線。近距離細觀,金獅張嘴伸舌,頭部、頸部和胸部覆有鬃毛,前爪自然着地,兩隻翅膀末端有三排羽狀花紋並向前彎曲。華麗璀璨的藝術想像讓現場觀眾感受到古波斯文明的高度發展。

這件收藏於伊朗國家博物館的瘤牛陶來通,同樣是在單獨玻璃展櫃裏重點展出。它出土於伊朗吉蘭省馬爾利克土丘18號墓葬,是約公元前1150年—公元前850年(鐵器時代)的文物。高19.2厘米、長26厘米、寬11厘米,整個造型充滿想像力,昂首挺胸的前額被製作成管流狀,兩邊牛角聳立,垂於其下的耳朵鑽有小孔並戴金環。它四肢粗短,背部的瘤峰(脂肪囤積塊)造型誇張突出,幾乎與身軀一樣大,使它顯得極富體積感和力量感。尤為難得的是,這隻「瘤牛」的塑形極為光滑平整,線條優美,有一種現代雕塑的抽象和簡約。


戰爭與狩獵的「連環畫」
在「高原曙光」展區,一件出土於伊朗洛雷斯坦省索克多姆遺址的青銅箭箙(弓箭的配套裝備,用於盛放箭矢)飾板令人流連駐足。據介紹,這是約公元前800年-前700年(鐵器時代)的器物,從飾板邊緣殘存的鑽孔可以看出,應該是安裝在箭箙外殼上的。該飾板從上到下逐漸變窄,飾板上用多個花蕾連成的飾帶分割出4個自上而下的區域,每個區域內都有場景生動的畫面,猶如連環畫。最上面展現的是駕馭戰車的狩獵圖,右邊只有半個身形的弓箭手在戰車上拉弓放箭,他的腳下露出車輪一角,身前是一匹矯健的戰馬。畫面上方有一頭奔跑中的野豬,彷彿是潛在的獵物。第二個區域裏是兩個人與一頭猛獸搏鬥的場景,右邊的武士一手握刀一手控制野獸,左邊的武士一手擒住野獸前蹄,似正在制服它的野性。第三部分是動物間的爭鬥:兩隻獅子後腿直立,面對面站立,各拎一條羊腿,那隻束手就擒的羊顯得孱弱無力。最底部的場景內容豐富,畫面正中的男子頭戴冠冕坐在高背椅上,右手執杯,腳下是一隻匍匐的獅子,在他兩邊側臉侍立的男子也在舉杯慶祝,凸顯男子戰勝者的姿態和他尊貴的身份。4幅畫面各自成章,又似互為關聯,有一種天真樸拙卻均衡勻稱的美感,讓觀者對孔武尚勇的人類童年時代充滿遐想。

作為圖案的文字藝術
公元7世紀,阿拉伯人逐漸進入伊朗高原,同時也帶來了新的伊斯蘭教信仰。在這種背景下,古代伊朗傳統的造型藝術開始和新的信仰結合起來。伊斯蘭信仰摒棄對神靈的偶像崇拜,所以人或神的具象造型藝術逐漸減弱,代之以各種幾何或圖案裝飾,甚至各種變體的阿拉伯文書法,尤其是在清真寺建築上。隨着簡單獨特、涵義準確的裝飾藝術越來越被大眾接受,逐漸發展到各種器物的裝飾表達上,成為伊斯蘭時期獨具特點的藝術形式。值得一提的是伊朗西北部阿德比爾清真寺建築群裏的「瓷屋」,高大的穹頂結構,穹頂之下的內壁上,做出數以千計不同形狀的壁龕,裏面存放着來自中國的瓷器。最大宗的藏品來自薩菲王朝阿巴斯大帝的饋贈,阿德比爾寺中不少瓷器上都鐫刻着敬語「聖王的奴僕阿巴斯向沙阿˙薩菲丁捐獻。」神廟收藏了一千多件精美的東方文物,它們見證了古代中國和伊朗的貿易關係。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