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點滴】撫遠魚俗

●撫遠魚博館中的鰉魚標本。作者供圖
●撫遠魚博館中的鰉魚標本。作者供圖

  霍無非

  「烏蘇里江來長又長,藍藍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開千張網,船兒滿江魚滿艙……」這首聲情並茂、傳唱經久的《烏蘇里船歌》,展現了東北邊陲烏蘇里江流域赫哲族漁民的捕魚生活。

  江邊的東極撫遠有哪些魚?首推被譽為「水中活化石」的鱘鰉魚,這種超大型魚類源自一億三千萬年前的白堊紀時代,大的體長三四米,體重千餘斤,魚齡可達百歲以上,力大兇猛,是實至名歸的淡水魚王。曾聽過水中的鰉魚張口撲咬岸邊的黃牛,反被牛犄角掛住口顎,活生生拖出水面的奇聞逸事。大馬哈魚也是一種極具經濟價值的較大型洄游魚,每年深秋,牠們歷經艱辛,成群結隊從海洋深處溯源出生地產卵繁衍,即使受到沿岸動物的攔截噬咬也在所不惜,以犧牲自我的稟性完成生命的延續。在魚類的大家族中,小魚雖不及大魚有名氣,魅力卻不遜色,蛇鮈,俗稱船釘子,體長約10厘米,直直的像根釘。還有嘎牙子(學名黃顙魚)、牛尾巴(學名烏蘇里擬鱨),也各有特色。

  「三花五羅十八子」,是撫遠百姓常見和食用的魚類。「三花」即季花(學名花䱻)、鯿花(學名長春鯿)、鰲花(學名鱖魚);「五羅」是法羅(學名三角魴)、胡羅(學名黑龍江鰟鮍)、銅羅(學名細鱗斜頜鯝)、鴨羅(學名擬赤梢魚)、哲羅(學名哲羅鮭)。至於「十八子」,則有狗魚棒子、鯉魚拐子、柳根子、白漂子、泥了溝子等,林林總總,與某些物體相似而得名,帶有明顯的東北語言特徵。美麗富饒的黑龍江、烏蘇里江,像兩位慈祥溫厚的母親,用營養充盈的乳汁,將懷中數不盡的水陸生靈哺育成長。

  撫遠的晨光來得早,凌晨2時許,天就矇矇亮了,一個小時後,早餐店開門營業。人勤業興,魚市亦如此。逛淡水魚品種最多的東極魚市,一條看似普通的街道,兩邊鱗次櫛比都是魚舖魚攤兒,出水不久的鮮魚琳琅滿目,散發着淡淡的江水和魚腥的混合味兒。魚販們除用剪子劃開嘎牙子的肚膛,剔出內臟,方便買主烹飪,幾乎都是整條魚賣,大氣豪放,不像南方的魚檔開邊切塊賣,算是一方之俗吧。問一位魚販,賣的魚都是野生的?他朗朗一笑,守着兩條大江,咋不是野生的魚呢?那語氣,滿是自豪!

  曾看過赫哲族漁民雪中鋸魚的老照片,他們把凍硬的大魚鋸成大塊待烹,準備大口喝酒,大塊吃魚。早年,「北大荒」有句口訣:「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開車載我遊覽的王師傅說,撫遠過去就是這樣。這位生於斯、長於此的中年漢子,熱愛家鄉的山水物華,侃起魚來如數家珍。他說,兩條江的魚乍看差不多,對比一下,黑龍江的魚顏色稍深,烏蘇里江的淺些,一樣的鮮美。他還透露了當地吃魚的一個「竅門」,那就是人多為好。撫遠的餐館,習慣做大份的魚餚,一兩個人吃不完一份。這又是撫遠的食魚之俗呀。

  晚餐時分,我走進一家魚館,坐下來翻閱菜單,燉、燒、蒸、溜、燴、燜、塔拉哈(赫哲語:涼拌之意),以及大鯉魚的一魚多吃(燉魚頭、鍋包魚、特色塔拉哈、溜魚段、片魚生)等做法應有盡有,顛覆了我腦中東北清一色大鍋燉魚的印象。再瞅盤裏擺的一份份魚,果真都是大份。我看中了一份狗魚棒子,問能否拆分,女店主說那樣就不好賣了。不過她馬上推薦了一份牛尾巴給我,說這份小。數一數,也有十五六條魚呢,擱葱薑香菜紅乾椒烹了,香氣撲鼻,肉質細膩,無刺利口,竟吃得一條不剩。

  如果客人在魚市買來魚鮮,交餐館烹飪,付點加工費就成,好客的店家就是這樣熱情實在,也是魚城之俗。

  不可食無魚的撫遠人深諳各種魚的藥效,譬如:嘎牙子適合肝硬化腹水、腎炎水腫、腳氣水腫,以及小兒痘疹初期食用;唇䱻入藥可治腰脊疼痛、腿膝酸麻,不能行走……開闢藥用魚膳的新路子。

  撫遠最大的魚俗在魚博館,那是遊人必去的地方。偌大的展廳,按活體、標本、文字和圖片介紹了兩江21科74種淡水魚的生活習性,以及往日赫哲人的漁獵生活。最令人驚嘆的是,透明立體的拱形玻璃魚池,竟有十多條大中鰉魚游動,牠們悠然從我們頭頂、身旁游過,尖吻下的「鬍鬚」、雪白的肚腩等,近距離看得一清二楚,堪稱普及冷水魚知識的活道具、教科書,參觀後獲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