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字水】宰相變法急求成 《金陵懷古》訴心聲
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重要貢獻在宋神宗時的「熙寧變法」。他也是文學家，為「唐宋八大家」之一。中學教科書中都有收錄他的《傷仲永》和《答司馬諫議書》作課文。
北宋慶曆二年（1042年） ，王安石進士及第，歷任揚州、舒州等地方官，由於政績良好，熙寧二年（1069年）奉召回京，任參知政事。次年拜相，主持變法。可惜因守舊派反對，於熙寧七年罷相。一年後再次起用，旋又罷相，退居江寧。元祐元年（1086年）起，保守派得勢，新法盡廢，王安石也鬱鬱而終。
王安石在文學上成就甚高，尤以散文著稱，因其論點鮮明，邏輯嚴密，具有很強的說服力，充分發揮古文的實際功用。他的文章簡潔精悍，筆力委婉而嚴正，就以《答司馬諫議書》為例，確可成政論文章的典範。
王安石推行新政，期望一改北宋建國以來的積弱，達至富國強兵。他以理財和整軍為中心，再涉及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多方面。由於變法是由宋神宗熙寧二年開始，至神宗去世結束，故歷史學家稱之為「熙寧變法」，更指這變革如能成功，效果可與「商鞅變法」媲美呢。
可惜的是，後世的歷史學家分析，變法的確增加了政府的收入，又建設了軍隊，但由於王安石急於求成，用人方面和執行上都出現偏差，甚至有指他任用小人。新法首先出現冗員、冗兵、冗費「三冗危機」，加上稅務繁多，「青苗法」亦加重農民負擔。那些「保甲法」、「農田水利法」、「方田均稅法」等，既困擾人民，更出現反效果。
新法推行的第二年，司馬光先後寫了三封《與王介甫書》，責難王安石之新政。指他有「侵官」、「生事」、「徵利」、「拒諫」等問題，「以致天大怨謗」，勸他廢除新法，恢復舊制。而王安石就寫了《答司馬諫議書》，一一就被指責的事回答。
他在文章的第二段開始，就以「儒者所爭，尤在於名實」為論點，表明一切變法，皆「受命於人主」，實出於皇帝的意思。新法的制定又是「議法度而修之於朝廷」，即是經過朝廷的認真討論而訂立的，然後「授之於有司」，即交給各衙門執行。所以這些新法完全是名正言順、合理合法地推行，那些「侵官」之說是不成立的。
這些既是「舉先王之政」為根據，又是「興利除弊」之事，就非「生事」擾民。至於「為天下理財」，上合先王之道，下利國家百姓，絕不是「徵利」了。他亦明知有「怨謗之多」，這些有如違逆先王、人主及興利除弊之說，他就要「辟邪說，難壬人」，只要「名實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
他又歸納出一些論據，就是人們習慣了苟且偷安，朝廷上的士大夫不憂國事，因循保守，只會附和流俗、討好眾人而不肯多負責任。所以他「度義而後動，是而不見可悔」，可見他有堅定的信心去推行變革。
可惜的是他有堅定的信心，反而皇帝沒有，弄得兩次罷相，出知江寧府。他寫了一首《桂枝香·金陵懷古》，文中盡抒心中抑鬱。原文是：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歸帆去棹殘陽裏，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
這是一篇以壯麗山河為背景，歷述古今盛衰之慨嘆之詞。他在深秋傍晚，站在這六朝古都之高樓上，臨江覽勝，大有感懷國家積弱，雖想力挽狂瀾，以免重蹈六朝之覆轍。可惜在這殘陽雲淡之下，「寒煙衰草」，一切是那麼蕭索，心情也是悲恨相續，無法排解。
本來看到的，是「澄江似練，翠峰如簇」，殘陽裏的「歸帆去棹」。又見「酒旗斜矗，星河鷺起」，江山圖畫美麗，但他無心情欣賞。澄清得有如白練的江水，蒼翠如同箭簇的山峰，良辰美景又奈何？難道一任國家衰竭？六朝金粉就象徵着六代繁華，有無人記得那些教訓？歌女們是否仍唱着那娓娓的亡國之音？
這篇《答司馬諫議書》兩位主角，都不是贏家。新法以失敗告終，王安石也在貶謫時告終，享年六十六。司馬光也無心朝政，辭官隱居洛陽，專心撰寫其《資治通鑑》。
◆ 雨亭（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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