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舞武合一
「文人精神之鄉在山水，舞者之山水在舞台。」香港舞蹈團大型原創舞蹈詩《山水》的宣傳文案中，這句話很有意思。以身體為筆，以舞台為畫布；由寫意筆觸勾勒精神世界之情狀，描摹人與天地之聯結，這正是《山水》着意之處。
特別的是，首演於2021年、即將再次重演的《山水》，亦是舞團「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下稱「計劃」）的三年訓練成果的提煉。舞武合一，在舞者的身體上又沉澱下了什麼？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香港舞蹈團提供
「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下的是笨功夫、苦功夫。舞者由零開始學習武術，實打實地操練基本功。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曾說，空會招式只是花拳繡腿，舞者從武術中吸取的，是如何沉心定性、凝神聚氣。最終回歸到舞台之上，這種「精氣神」的展現會帶來獨特的氣場與張力。
習武
由「形」至「意」
對於參與《山水》演出的青年舞者何皓斐、廖慧儀來說，最初決定「習武」時並沒有想太多。「我對武術的興趣從電影來，《葉問》啊，《一代宗師》啊，原來武術是這樣的哦，好像挺有趣，就想自己接觸一下。」廖慧儀笑道。何皓斐亦是武俠影劇迷，也曾「想像自己是一個大俠。」小學時的他就曾學過幾年武術，現在則可以說是夢想的再延續。
「計劃」的訓練主要針對三種武功——嶺南洪拳、永春白鶴、蔡李佛，先從基本功和套路學起，再在深化練習中配合文字功課，解析身體運動之餘亦在思維上反覆梳理，最後再回歸舞蹈，融合、創作。
「武術和舞蹈最大的不同就是用力的方式。」何皓斐說，「平時我們跳舞，表演可能一個鐘，但如果打武術一個鐘，那真的好累！我們學了很多不同的用力方式和基礎的姿勢，用回跳舞處都可以。」他形容習武的過程是由「形」至「意」的過程，形是招式，是框架，意則是其間內在的轉換。「比如我從一個pose變成另一個pose，過程怎麼用力？速度如何？身體每個肌肉怎麼配合？就是裏面的『意』。這個最難！作為舞者，我們跳了那麼多年舞，擺個pose，模仿那個形不難，難就難在中間。訓練的目的就是訓練中間如何發力，內在意境如何。」
他覺得其中最有挑戰的是白鶴拳，「發力方式太多不同了，每一種要掌握難度都很高，練多久都覺得不夠，都不滿意，好多可能性。」廖慧儀則偏愛洪拳：「它的招式很靚，一開始覺得造型很多，一做就知道你是在打功夫。而且當中它的發勁對我來說也是最容易掌握，我沒有男孩子那麼大力，它對我來說身體上最容易適應。」
不動
難上加難
在我們的錯覺中，專業舞者變身舞林高手，簡直是小菜一碟嘛。實際情況卻是，基本功就是第一個下馬威。
「最難是肌肉，還有自己身體的耐力。」廖慧儀說，「一開頭師傅要求紮馬，可能是從30秒開始，然後之後要拿竿放在胯上面。平時跳舞我們很少這樣去訓練。武術是很扎實，肌肉的素質要達到這個條件才能做到要求。」
洪拳要練紮馬，白鶴要練站樁，何皓斐苦笑說不動其實比動更難。「肌肉要用很多力，還要用對力，不動的時候渾身都不自在。所以內在精神的訓練很重要，因為不動的時候人其實很煩躁的，尤其站樁的時候，要清空思想，將注意力回歸到身體裏面，感受每吋肌肉和氣的流動。那種力穿來穿去的感覺、呼吸啊等等，要注意很多。靜態的訓練其實難度很高。」
創作
持續醞釀中
經過數年的訓練，武術已經內化為二人身體的一部分，這種變化最終展現在《山水》的舞蹈中，奇妙的感覺反而是界限的消弭。
「你可以在兩邊遊走。」廖慧儀如此形容武和舞的交融，「三年的武術訓練後，那個東西已經在身體裏面，用的時候會很自然地流露，有時則需要編舞引導一下，去到另外一個層次。」對她來說，以往參與的作品，多是編舞編排好動作，舞者學習動作，然後再細緻修改。《山水》則更像是共同創作，編舞給出想法，舞者嘗試從自己的身體出發給答案，互相摩擦出火花。
何皓斐則認為，《山水》對於舞者來說，自由度更高，「編舞不會和你說什麼是對或者錯，其實沒有對錯的區別。是我們吸收了武術的學習，加上自己的經驗去呈現，每個舞者都創造出屬於他們自己的動作元素。」
這次舞作再重演，二人對於舞與武又有了新的體悟，身體的質感也有不同。正如廖慧儀所說，首演結束後，恰恰才是一個開始，很多東西在持續被消化、沉澱、醞釀，再出來的創作會更加不同。「有些地方可能段落是一樣的，但是其中舞者的身體一定有變化，會成熟，比之前的力量更加不同。」
「我們當時排的時候，編舞強調舞者要留意和享受當下的感覺。現在過了兩年了，每個舞者都不同了。我們內裏的想法、精神的狀態，身體的質感都會不同，相信出來的作品也會很不同。」何皓斐說。
《山水》
日期：10月14至15日 晚上7時45分
10月15至16日 下午3時
地點：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