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VR玩轉劇場 走進「看不見的城市」模糊虛實界限
開個腦洞：如何遊覽卡爾維諾筆下「看不見的城市」？導演楊振業在新作《給下一輪（虛擬）盛世的備忘錄》中，將VR技術與現場劇場演出相結合，到場的40位觀眾每人都能戴上VR眼鏡，一探虛擬城市。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主辦方提供
卡爾維諾最著名的作品之一《看不見的城市》以其精妙結構及複雜寓意而著稱。馬可·孛羅來到忽必烈的皇宮中，向年老的大汗講述他所遊歷過的城市。全書共分為9個章節，每章首尾是兩位主角的對話，其餘則是馬可·孛羅對各種城市的講述。書中混雜了忽必烈的歷史故事與小說《馬可·孛羅遊記》中的典故，又穿插令人目眩神迷的城市樣貌描述，記憶、慾望、符號、名字、眼睛、死亡、貿易、輕盈、天空、連綿、隱匿等主題藏匿其中。虛實交融、正反互辯，讓讀者如同走入迷宮。「看不見的城市」是完美的城市，它真的存在嗎？
這次演出，觀眾將在劇場中戴上最新的Oculus Quest VR裝置，來感受馬可·孛羅口中不同虛擬城市的迥異風景。以往的VR眼鏡多用於遊戲，不打機的人適應起來需要有個過程。但這次裝置的特色是不用手柄就能感應用戶的手部動作，對於觀眾來說極易上手。「在VR世界中，有一些物體在空間中，原來舉起手已經可以去觸碰。」楊振業說，相信會給觀眾帶來不一樣的體驗。
文本適合VR展現
幾年前，楊振業就曾與舞蹈家盤彥燊合作《看不見的城市》，從同一本小說出發，融合舞蹈與數碼科技。這一次在《給下一輪（虛擬）盛世的備忘錄》中，則更偏重戲劇元素與VR世界的串聯。
「這個文本很適合用VR來展現，」楊振業說，「裏面有很多關於城市的描述，非常有想像力。那麼豐富的內容其實很超現實，就很適合放在VR世界中，因為在VR世界裏面理論上是怎樣都可以。」
那為什麼還需要真人演員的現場演出呢？「這其實正是這次創作想要嘗試的。」楊振業說，卡爾維諾的這本小說很有趣，裏面有着兩個歷史人物作為主角，而他們之間的很多情節非常適合用劇場來呈現。「例如其中一段，馬可·孛羅初初見到忽必烈，無法溝通，馬可·孛羅就用了很多形體和物件去描述他去過的城市，這些場景是非常劇場的，而這部分如果放到VR中會很不對路。」劇情與對話用現場的劇場表演來呈現，馬可·孛羅講述中的城市則用VR來呈現，戴上眼鏡、摘下眼鏡，像是在不同世界間切換，帶給觀眾虛實交錯的觀劇體驗。
討論虛擬與現實的分野
虛實的界限與分野正是《給下一輪（虛擬）盛世的備忘錄》想要去探討的主題之一，對熟練運用各種科技與裝置、日常生活在現實與虛擬世界中遊走的我們來說，虛與實的討論顯得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更迫切。
而在演出的監製陳偉基看來，《看不見的城市》其實非常超前，小說中對虛實的討論已十分切中關竅。「小說中講馬可·孛羅向忽必烈介紹城市—整個世界是你的，但是你又沒有去過，怎麼知道世界是你的呢？可能全都是想像哦。而反過來，馬可·孛羅也只是講而已，他是否真的去過呢？講的是不是假的呢？用今天的話說，他講的東西是不是虛擬的呢？這個情況就像我們現在不能去旅行，就看着google map來旅遊世界一樣，那些世界是不是真的呢？」
回到演出的現場，觀眾的體驗可能是在錯位中進一步產生一種迷惑：演出現場與VR眼鏡中的世界，哪個更真？「演員和VR，你信哪個呢？如果戴上VR，你要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世界才能投入，那麼當除下眼鏡時，看到的是否才是『VR』呢？」
討論Art Tech：不能只談形式
這次作品也帶來了全新的創作體驗。陳偉基笑說，整個團隊分成VR Team和Reality Team，前者討論電腦設計與VR製作，後者則關注現場演出的台燈聲等，兩邊分開開會，又要不停磨合，嘗試將虛實兩個世界連接。
後疫情時代，劇場時興談論Art Tech，探討科技與藝術的融合。一直以來，作品多圍繞融合數碼科技與演出融合的楊振業，反倒覺得不能只把科技看作是一種形式。「對我自己來說，關心的是科技如何影響人，而不是只是一個形式。不是說一個演出用了科技就是Art Tech，這是不足夠的。現在我們真的生活在科技的包圍中，受到很大的影響，關於科技一定是有很多的話題可以去討論的，而不只是把它看作是一種形式。」
他認為，疫情確實給全世界帶來重創，但也在某方面催生了正面的變化，那就是令到人們對科技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面對科技，大家會覺得是真的要去適應，要去用了。網上開會、Zoom等等，疫情前可能很少人會願意去用，現在則很頻繁。疫情後劇場重開，我看到有某些演出，最簡單地融入科技就是用live cams（現場攝像機），哇，用得很好哦。我早前的作品《小津風景》就是玩live cam，那個時候好像是很複雜的嘗試，現在大家則已經普遍適應，不論是把現場演出放在鏡頭下變成影像，或是一起用，都非常熟練。」
藝術科技不是噱頭
陳偉基則認為，科技入劇場，其實觀眾比創作者更習慣。「以前我們運用科技，可能要很用力才能讓觀眾投入，例如煞有介事地設置一個很大的熒幕來投影。現在觀眾則對這些很習慣了，他會反過來問：『現在既然我可以在家中看戲，為何我還要入劇場？進劇場你可以給我些什麼呢？』」在這樣的情況下，創作者所面對的挑戰，則是不能簡單地把加入科技元素作為某種噱頭，而要更深層去思考科技與藝術的關係與聯結，「現在不需要很用力地去用科技了，而是應該思考：我應該怎麼用？在什麼地方用？給到一些什麼新的視覺和想法給觀眾？」他又分享自己早年在英國交流學習時的觀察。「他們其實不大用Art Tech這個詞的，他們有，但不會以此來標榜自己，因為考慮的還是怎麼打開觀眾的想像，而不是一定要搞一個VR，或者搞一個機器，讓你們覺得好勁。」
「經常我們會被問到為什麼要用VR，」楊振業說，「其實它只是我創作的tool，就像你不會去問畫家為什麼要用畫筆和水彩。」應該關注的是怎麼用，以及做出來的是什麼。如陳偉基所言，用不用科技對藝術家來說只是一個藝術的取向，歸根結底，仍是關乎如何與觀眾溝通，進而打開觀眾的想像，而不只是「好勁！」
《給下一輪（虛擬）盛世的備忘錄》
日期：7月30、31日 晚上8時45分
7月31日、8月1日 下午2時及4時30分
地點：沙田大會堂文娛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