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點滴:最是豆花故鄉情
● 劉友洪
周末去東門大市場,買菜的人群熙熙攘攘。眉山經過創建全國文明城市、國家衞生城市的洗禮,到處都乾淨整潔、漂漂亮亮。我順着整齊的攤位,搜尋着喜歡的菜品。突然看到一隻不銹鋼盆裏盛滿了新鮮出爐的豆花,嫩黃色的豆窖水在陽光下泛出誘人的光澤。
我的心一下回到了鄉下老家,我又饞母親的豆花了。
小時候老家有個習俗,過生日吃豆花。村裏的老人說,黃豆要歷經36道磨難,才變得成豆花,生日那天吃豆花就寓意着歲月的磨難過去了,今後將一坦通途。
每次回到老家,母親不管有沒有人過生日,都張羅着給我們「推豆花」。母親撮來黃豆,擇去雜物,淘洗乾淨,用水浸泡,等粒粒黃豆都鼓脹起來,就用湯瓢連水帶豆往電動粉碎機裏舀,打成潔白的豆漿。豆漿打好後,倒入鍋裏,用柴火煮,火大了豆漿焦鍋豆花有糊味,火小了豆漿煮不熟吃了拉肚子,什麼時候用猛火什麼時候用溫火,那是有講究的。我們的任務就是按照母親的囑咐,加減柴禾調整火力。煮熟的豆漿舀進紗布口袋,過濾豆渣就開始點豆花。
點豆花有用石膏水的,也有用膽水(滷水)點的。母親將膽水倒入鍋鏟,沿鍋邊由外往裏輕輕地劃圓,膽水就均勻地融入了豆漿。母親慢慢地添加膽水,眼睛仔細觀察着豆漿的凝結狀態,待豆漿成稀酸奶狀,母親便不再加入了。稍過一會兒,盛上小半碗水,擱在豆花中央,然後把鍋蓋蓋上,讓半成品的豆花在鍋裏燜着,此時也不加入柴禾,靠灶膛裏的餘熱就行。半個小時後,母親揭開鍋蓋,用菜刀將豆花橫豎呈九宮格劃開,用溫火煮一小會兒,豆花在鍋裏「撲騰撲騰」地低吟,潔白、綿軟、細嫩的豆花仙子,便在母親的巧手下大功告成。
母親做豆花是有講究的。做豆花前,母親會交代家裏人要搞好個人衞生,以免身上不潔淨得罪了灶神不出豆花。豆花做好後,母親舀上一碗,放在堂屋的神龕下面,讓祖先們先享用。如果是在六七月份推豆花,母親還會從地裏剝一把新鮮的青豆,再加上幾片豆葉,切碎,放在黃豆中一起磨,這樣做出來的豆花,白中泛綠,細膩綿軟,還帶股清香味。如果家裏有黑豆,母親則抓一把放在黃豆中一起磨,那樣做出來的豆花由裏到外都透着白灰色,用筷子夾的時候,能感覺到豆花的韌性彈性都更好。
吃豆花離不了蘸水。把辣椒、大蒜、葱放入碟中,加上醬油、香油調勻,豆花一蘸,就吃得開開心心、熱熱鬧鬧了。老家有句玩笑話:「吃了豆花飯,攆雞都不幹。」意思是說豆花很下飯,吃得撐撐的,攆雞的活兒都幹不了。吃豆花再配上鄉村老臘肉,那個味道就更巴適了。
母親總能把豆花做出些新花樣來。我兒時就吃過母親做的麵條豆花。那時剛實行土地承包,家庭條件還沒現在好,吃個麵條也是件很盼望的事。母親就把平日捨不得吃的麵條折斷,放鍋裏用少許油炒,再倒入豆漿點成豆花。麵條豆花既有豆花的味道,還有麵食的香味,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母親還做過嫩南瓜絲豆花、斗雞菇豆花、肉豆花、魚豆花等,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泥鰍豆花。把水田裏、溪流邊捉來的泥鰍,放入盆中養上半月,去其泥腥味後,把泥鰍打整乾淨,待豆花即將成形之際,把泥鰍倒入,泥鰍遇熱本能地往不同的方向鑽,很快就定格在了豆花的某一個位置。再用溫火慢慢一煮,豆花成了,泥鰍也熟了。豆花全身都是美食,就連豆渣,在我小時候,母親也要和上鹽以及辣椒麵,在灶台上烘成豆渣粑,作為一道菜。那時我們的午飯就是從家裏帶一個豆渣粑到學校去,和着包穀飯或是紅苕飯吃,香!
每次吃豆花,母親都會把團轉地鄰幾個留守在家的老孃孃請到家裏來一起吃飯,吃完了大家就一起收拾碗筷,一起其樂融融地玩撲克牌。如果一段時間沒玩撲克牌了,鄰居二娘就會問母親:「哪天又推點豆花來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