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初,我軍事代表團從查爾平原突圍撤至老撾越南中部邊境。 作者供圖
◆阿卡獨繩鞦韆 作者供圖

良 心

卓伍先生和我們喝完茶,邀我們到多依寨的鞦韆場看看。西雙版納境內的哈尼族阿卡人喜歡蕩鞦韆,每逢節日必蕩鞦韆。蕩鞦韆藝高膽大的小伙子,會成為姑娘們愛慕的英雄。多依寨鞦韆場和蕩鞦韆在南糯山非常出名,因多依寨海拔最高,高大的鞦韆架又豎在斜坡上,故號稱雲巔之上蕩鞦韆。阿卡人的獨繩鞦韆會蕩起很高,他們在蕩鞦韆時高唱大笑,還會唸經,用這種方式感謝上天的饋贈,並希望得到未來的召喚。阿卡人傳說鞦韆能連接天地人神,天神要藉鞦韆來去天上人間。

看着多依寨山坡上的高大鞦韆架,聽着阿卡人對蕩鞦韆的神秘傳說。我猛然想起四川成都三星堆出土的神秘青銅樹。直至目前,考古學界對青銅神樹的內涵尚未破解,只是各有猜測。有認為青銅神樹是古蜀人溝通人神、上下天地的天梯。但是近年來有些學者把三星堆神秘文化同哈尼族阿卡人掛上了鈎,認為阿卡人疑似三星堆文明的後人。湖南大學教授杜鋼建等的研究認為,以哈尼族阿卡人為代表的族群是開創早期三星堆文明的族群,屬於三星堆文明時期的古彝語族群,傳承了伏羲朝時期、神農朝時期和黃帝朝時期的語言文字。開創古蜀國的國王望帝杜宇是從湘西地區抵達蜀地的阿卡人,是三星堆阿卡人的祖先。有學者認為三星堆阿卡人受到商朝政權打擊後遷徒,也有學者認為阿卡人是被鬼族(古代北方部族)打敗後逃亡。因為匆忙,遺棄了三星堆青銅器等大量不易攜帶的物品。

更匪夷所思的是,據說有個叫楊幹才的民間學者,在緬甸靠中國邊境的一個阿卡人村寨找到了能夠幫助解開三星堆秘密的啟示。三星堆出土的最怪異突目銅面具,還有眾多的鳥形象文物,似乎都能在此找到對應的東西。寨裏阿卡人寨門上裝飾的神鳥最多的有九隻,正好暗合三星堆神樹上的九隻鳥。傳說三星堆的青銅樹是天人(神)的通天樹。青銅樹上掛有諸多代表天人的海貝,象徵天人下凡。三星堆青銅樹上掛許多海貝的習俗至今在一些阿卡人的寨子裏還有傳承。在阿卡人的文化傳統中,海貝樹是人神的通天樹。神奇的是阿卡人在海貝樹上掛的海貝和三星堆裏出土的海貝一樣,也是背部被磨平打洞。阿卡人認為,通天樹是天人的神秘通道,天上的神要經過九重天的通天樹下凡人間,祭祀通天樹可以實現人丁興旺。阿卡人在祭祀時,將海貝綁在樹杈上,通天樹神秘通道掉下多少海貝,就有多少孩子會誕生。

據非正式估計,現今我國境外的哈尼族總人口約有80萬,以阿卡人為主,主要聚居於緬甸、泰國、老撾和越南鄰近我國的北部山區。他們都是歷史上陸續從中國境內遷徙出去的。其中緬甸的哈尼族阿卡人有30萬,大多聚居於撣邦東部景棟一帶。泰國、老撾和越南各有數萬阿卡人。在這些國家北部山區的阿卡人,祖輩居住在封閉落後的深山老林之中,幾乎與世隔絕,保留着許多古老的習俗和外界感到奇異神秘的文化,因而被稱為「東方的印第安人」。

在與雲南普洱市江城交界的老撾豐沙里省大山深處,有些哈尼族阿卡人的山寨,坐落於一片雲海之上,與世隔絕,至今仍未通路通電。傳統的刀耕火種依然是阿卡人的生產方式,靠天吃飯。這裏的阿卡人家庭還保留着「女主外,男主內」的特殊生活方式。女性不僅要生兒育女,還要養家餬口,承擔所有家務勞動和田間的種植耕作。男性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普遍都不參與農活。阿卡人女性要先懷孕才能結婚,從懷孕之日起就要袒露左邊乳房,一直到孩子兩歲。阿卡人相信女性的乳房將孩子養育成人,神聖而偉大。裸露胸部能吸收天地甘露,給孩子帶來健康的體魄。每個阿卡族婦女一般都要生好幾個孩子,她們的乳房在生育期幾乎都要裸露在外。因此外界稱這一帶的阿卡人為「露奶族」。

說到老撾的阿卡人,我就會想起我在老撾參加援老抗美期間曾得到過阿卡人的幫助。記得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我隨我國軍事顧問團轉戰在老撾查爾平原解放區。查爾平原是越南北方向南方輸送人員和物資的秘密通道胡志明小道的必經要衝,有越南人民軍和老撾愛國武裝重兵防守。美軍於1964年起就對查爾平原地區狂轟濫炸,並不斷支持其在老撾培植的右派部隊和苗族特種武裝進攻查爾平原,企圖佔領這一地區。1969年8月,老撾苗族特種部隊在泰國軍事顧問和美國中央情報局指揮下突然空降查爾平原東部,切斷了老撾愛國抗戰力量和越南駐查爾平原軍隊的退路,我軍事顧問團也被包圍,被迫從查爾平原東部往南,繞道向東撤往越南邊境。我們代表團20多人冒着滂沱大雨連續行軍,白天在叢林中隱蔽休息,晚間才摸黑翻山越嶺,跋涉前行。走到第五天,我們在突破敵人最後一道封鎖線後,所帶食品全部吃光。第六天一早我奉命帶一警衛員為前哨,先行尋找食物。我們在高山密林中找到苗族同胞買了一頭黃牛和幾個南瓜,然後又四處尋找鹽巴。一天沒有鹽吃,汗又流得多,我們走路都沒有力。我在蹚過一條溪流時突然頭暈,差點被激流沖走。直到當天下午我們才在一處山腰裏發現一個小草棚,草棚裏有一位阿卡(當地稱卡族或老聽族)山民。這位阿卡兄弟了解到我們困難,又聽說我們是中國兄弟後,豪爽地把他全家一年用的粗海鹽分給我們一半(約三両)。就是這一小包珍貴的鹽巴和一頭黃牛,支持我們最後走到老撾越南中部邊境的集結地。我至今非常感激和懷念那位不知名的老撾阿卡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