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難得在疫情依舊緊張的時期與女友小穎一起逛街買東西。

小穎平時和我一樣,出街打扮極休閒,用的手袋也是極尋常的,因為喜歡環保,也多是用帆布的環保袋。這天背了女兒給她新買的名牌手袋,據小穎說手袋花了她女兒不少銀子,為了與手袋相配,小穎穿了漂亮的緊身裙子和高跟鞋,很快就逛累了,尋了一家咖啡館「嘆」下午茶。

到咖啡館坐下,小穎便習慣性地把手袋往座椅旁邊的地上一放,另一手就拿起菜單,結果還沒開始看菜單,又慌忙把放在地上的手袋抓起來,去拍手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因為擔心地上的瓷磚把手袋刮花,又上上下下地仔細檢查,後來把手袋輕輕放在座椅的靠背邊,自己往前移動了一下,給手袋讓出足夠的空間,這才放下心來。

沒等我笑話她,小穎自己嘆了口氣:太累了,背着這手袋就像背着一大堆錢,生怕弄髒了、刮花了,手袋就有所損失,貶值了,哪裏像背着帆布袋那樣自由自在。我便不好意思再笑,一面同情小穎,一面想起另一位女友燕子。

燕子是一位社會名人,她才華橫溢,人也生得十分美麗。燕子年少時倒是灑脫不羈,無論穿着打扮,抑或是說話做事都隨心隨性,然而隨着年歲和名氣的一同增長,她對自己裏裏外外在意起來,出一趟門,必須在梳妝台前把自己仔細「裝修」半天,只說幾句話亦要斟酌再斟酌,總是擔心自己的妝容不夠美麗,穿着不夠得體,或是言語有紕漏,影響自己一貫的美好形象。人卻因此變得少了許多灑脫,多了幾分拘謹。

我在很久以前看過一個小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家裏有一把傳了三代的紫砂壺,他喜歡悠閒地坐在家門口的搖椅上,一邊聽收音機一邊用紫砂壺品茶。有一天,一個文物商人經過老先生家門口,看出老先生手裏的紫砂壺是清代名家親手所製,便開價10萬元要買下老先生的紫砂壺,在老先生拒絕之後,文物商人又把價格提高到20萬元。20萬元在當時已是天價,老先生在考慮紫砂壺賣與不賣的過程中,家裏來了混水摸魚的小偷,來了尋找其它寶貝的商人,兒女們也因為家裏有一件如此值錢的東西開始商量遺產的分配。老先生因為知道了紫砂壺的價值,坐在門口喝茶的時候失去了悠閒的心境,再拿起紫砂壺喝茶的時候開始戰戰兢兢,擔心自己會失手打爛如此值錢的紫砂壺……

故事的最後,紫砂壺被老先生在眾人面前親手砸爛,他換了一個普通的陶瓷茶壺喝茶,又回到了自己從前在躺椅上聽着收音機品茶的悠閒時光。被老先生當眾砸爛的紫砂壺在文物商人眼裏價值20萬元,或者更貴,然而對於老先生來說,它不過是一件束縛了他的快樂和自由的物件。

我不知道燕子是否還能在往後的日子裏尋回自己的灑脫和隨心,但我知道,小穎要重新自在起來是極可能的,因為令她感到累的只是普通的身外物,不管它價值多少、是不是名牌。

當然,我並不贊同故事裏的老先生砸了紫砂壺用陶瓷壺喝茶,若是他能輕鬆地把他的紫砂壺當作陶瓷壺一般使用,舉重若輕,喝茶的境界便又高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