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這些天，過着手機看戲的日子。上網看香港藝術節，都是世界水準，連接順暢，畫面清楚，個別的戲要交點錢，也能理解，基本滿意。接着是五一國際勞動節，內地放7天長假，防控嚴密，劇院關門，人們不能四處去，又有了手機看戲的機會，雖在香港，也有幸觀賞。有經典芭蕾舞劇《舞姬》、《安娜卡列尼娜》、《吉賽爾》等，都是世界級舞團，表演一流。唯一遺憾是，內地播放不夠穩定，《舞姬》看了一半停了，預告的《巴黎聖母院》沒有了，不明何故。

這兩天，線上演出北京人藝的名劇《龍鬚溝》，1951年2月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焦菊隱導演，放映的是復排版，由楊立新等扮演。反響熱烈，有幾萬人上線觀看。《龍鬚溝》是老舍先生的作品，寫的是他最熟悉的人和事，描寫北京南城一個小雜院裏四戶人家，在社會變革中的遭遇，劇中塑造了程瘋子、王大媽、娘子、丁四嫂等各具特色的人物形象。于是之飾演程瘋子，僅人物小傳就寫了上萬字，差不多一部中篇小說。人藝博物館保留着他們當年的「演員日記」，其中有一位是葉子。

北京人藝有個演員叫葉子，葉子是藝名，北京人藝的小孩們老逗她：「葉子阿姨，你怎麼不叫樹枝兒啊？」葉子在《龍鬚溝》裏扮演「丁四嫂」，一個貧窮婦女，靠丈夫丁四蹬三輪車養家，整日縫補漿洗，掙些小錢貼補家用，兒子二嘎子在外揀煤核兒，不滿10歲的女兒小妞子，幫着母親做粗重活，後不慎掉進龍鬚溝淹死。

葉子的先生熊佛西是著名戲劇家。葉子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的知名演員，與陳波兒、舒秀文、黎莉莉齊名，《北京人》裏的曾思懿、《茶花女》裏的瑪格麗特、《天國春秋》裏的洪宣嬌、《日出》裏的陳白露，都是她的代表作，飾演的多是貴族太太千金小姐。這次導演要葉子演的丁四嫂，與以往完全不同。為了演好這個人物，葉子下了大功夫，一雙襪子，就設計了幾種穿法，襪口一高一低，兩隻不同色，穿一隻少一隻，直到導演滿意。為了表現低下層女人的操勞世俗，她用啞嗓說台詞，一張口就是人物，十幾場戲下來，把嗓子都喊壞了。評論說：「她就像是從龍鬚溝裏撈出來的。」

欽佩葉子，也欽佩導演焦菊隱。現在許多導演不了解演員，一律按方抓藥，不敢越線，而演員都想飾演個性不同的角色，反差愈大愈有興致，可惜多是本色演員，缺乏突破，不是不想突破，是欠缺功底修養不足，一演就露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