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心

四川省漢旺小鎮的中心廣場，豎立着一個岩石製成的巨大鐘錶，上面的指針永久定格在14時28分。大鐘的左側，一座並不算高的紀念碑上「5·12」3個數字格外醒目。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我在小西灣的校園裏，在和四川省教育廳的朋友通電話，商量帶一隊中二學生暑假去四川參觀訪問。正聊着，電話就斷掉了。我遲疑了一下，撥回去，沒有任何聲音，連以往那種的盲音信號都沒有。我以為是手機出了毛病，正要向運營商詢問，只聽見有同事在辦公室裏嚷了起來：「地震！八級！四川！」我連忙湊過去，網站的新聞寥寥數語，卻足夠震撼。我心下判斷：震中位置在汶川，可幾百公里之外的成都電話信號都斷掉，說明地震的烈度十分強大。

整個下午，我和同事們都似揪着一顆心，密切關注最新消息。之後一個星期的日子裏，大地震的消息幾乎每日都佔據香港各大報紙的顯要位置：近7萬人喪生，37萬餘人受傷，1.8萬人失蹤……電視裏的新聞圖像，顯然也觸動了教室裏的孩子們。有一天放學後，班長小菊來找我，請我參加學生們自發組織的默哀活動。當我跟她來到教室，只見黑板上貼滿了學生們的鉛筆畫：孤零零佇立在崩塌山體上的旗杆和籃球架、滑坡泥石中若隱若現掙扎的雙手、支離破碎的宿舍樓和教學樓、失去孩子的母親懸掛在中學舊址的橫幅、被救小男孩向解放軍敬禮……

我被深深地感染了。這些孩子，無一去過四川，甚至沒有去過內地。但是，在這巨大的天災人禍面前，他們對祖國的同胞，真誠地關注、關心，有着單純美好的悲憫。這不正是「國家意識」、「家國情懷」最好的體現嗎？全校的師生還自發行動起來，為地震災區捐款。

那年暑假原定的安排，沒有懸念地推遲了。兩年後，我終於帶着已經中四的這班學生去了四川。在與成都石室中學等名校進行交流之後，我決定和學生們一起去漢旺鎮看一看，那裏有一家中國最大的內燃機製造廠——東方電氣公司。地震發生後，佔地幾千公頃的工廠幾乎被完全摧毀。兩年的時間，在全國人民的支持下，它迅速恢復了生產，如今嶄新的廠房裏，汽輪轟鳴，一派生機！同學們都很興奮。那天的參觀結束後，我和學生們在14時28分的石鐘下合影，幾乎每一個同學都記起了我在中文課堂上講授的「多難興邦」的故事。

如今，14年過去，日子早已在瑣碎中恢復，人們在災難中爆發出的巨大力量，已經化在萬家燈火的煙火氣裏，包括一代代香港人心繫祖國的故事，已深深嵌入波瀾壯闊的中國故事，有歌哭歡笑，更有平靜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