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這個3月有太多的不幸和意外。

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戰爭一直未曾停歇;中國東方航空的客機墜毀,帶走了100多條鮮活的生命;繼深圳按下「慢行鍵」停擺之後,上海亦因為疫情開始暫停交通,進入封閉式管理……

上天似乎亦因為同情人間的不幸而開始淚灑大地,在溫度高到像是快要入夏的時候突然降下來,又回升,然後和風細雨、狂風暴雨、驟來驟去的雷陣雨輪換上陣,一下就是半個月,粵地的回南天便如約而至了。

北方人很多不懂南方的「回南」,大部分廣東人卻是自小就熟悉的:當屋內的相對低溫遇到屋外的暖濕氣流,地板、牆壁、鏡子都「淚流滿面」地往外冒水珠,到處都是霧濛濛、濕漉漉的,人走過玻璃門的時候都像在鑽水簾洞……有人用「水沝淼㵘」4個字來總結回南天,因為除了地板、牆壁、玻璃是濕的,被子蓋起來也像被水浸過一樣黏在身上,如果沒有烘乾機,洗好的衣服晾了一周後有可能還會擠出水來。據說今年的回南天是自2016年以來最「正宗」的一次,豁達的深圳網友依舊苦中作樂,有的說自己彷彿住在游泳池裏、有的說自己上洗手間都要打雨傘、有的說早晨被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灰砸醒,還以為天上掉餡餅了……

而我大抵算是這一波回南天裏為數不多的,沒有感受到屋內潮濕的幸運者之一。一年多前在裝修新屋的時候,我因手中的預算有限,亦因想要返璞歸真的感覺,除衞生間的地板和牆壁用了瓷磚之外,客廳和所有房間的地板、牆壁都是傳說中的「敘利亞風格」,保持了原始的水泥地面和水泥牆面。這一來,到了四處滴水的回南天,我家卻是如平常一般乾燥,連衞生間都是乾淨清爽的。後來才聽說是水泥會吸收水分的緣故。

我小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跟隨父親住在他單位的簡易家屬房,房子的頂部只蓋一層牛毛氈,牆壁是用竹片編的,外面僅糊一層泥巴,刷一層白灰,地板更是簡陋,只是把泥地粗粗地剷平而已。這樣簡陋的房子,到了回南天卻是一點沒有潮濕的困擾。後來父親退休在鄉下養老,自己建了房子,用的是水泥地面。父親留給我住的那間房最「漂亮」——因為與別的房間兩樣,裝了石膏板的天花和瓷磚地板。然而因為父親的房子前有水庫,後有竹林,春冬兩季下雨的時候都會非常潮濕,趕上回南天回去,我在自己的房間裏走動起來簡直就像溜冰一樣。再後來,父親精心裝置的天花板也因為受潮而變形,一塊塊地塌落下來,最「漂亮」的房間變得最不漂亮。

3月的最後幾天,雨停了,我家後院那棵桂花樹上的鳥窩裏有了第一顆蛋,趁大鳥們出去覓食,我藉機去看鳥窩。鳥窩造得很簡陋,卻不簡單,鋪好的樹枝和草葉疏密有致,雖是露天,又經歷了半個月的風雨,看起來卻是乾爽而溫暖的。鳥兒果真是大自然最偉大的建築師之一。

人類若是能和鳥兒一樣,對物質的需求適可而止,將能源的消耗適當降低,未來的回南天大抵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淚」,戰爭和災難也會減少,而我們的生命亦會因此輕鬆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