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堅尼地城最受街坊歡迎的麵包店，上周一在門外張貼了一紙聲明：鑒於疫情嚴重，本店將於2月28日（星期一）起暫停營業，營業日期將另行通告。不便之處，敬請見諒。要知道，自從禁足的消息傳出之後，各個超市裏的蔬菜、水果、泡麵、餅乾、罐頭，什麼時候去都很難搶到貨。大小麵包店裏的麵包，更是分分鐘就銷售一空。有一日，我接連去了4間麵包店，居然連一塊鬆軟的麵包也沒有買到。這個時候，最受歡迎的麵包店居然關門大吉，可見，若不是店裏染疫的人太多，日進斗金的好生意，怎麼能忍痛無限期拉閘關店呢！

超市的東主說，有中央的支持，物資都供應充足，只是染疫員工太多，沒有人手及時補貨上架。推着空空的購物車，轉了一圈，看着貨架上無人問津的袋裝麵粉，立刻淡定了很多。畢竟，我身上還揣了一門能把麵粉變成烙餅、麵條和饅頭的手藝。

兩周過去了，仍然沒有能買到西紅柿。倒不是街市沒有貨，是西紅杮的賣相實在說不過去，不是外皮青澀偶有飄紅，便是個頭比山東大蒜還要小些，拿在手裏猶如握着硬邦邦的鵝卵石，價錢也剛硬，閉着眼睛，也不願將就着拾到籃子，索性不吃了。先忍一忍。

38名內地來援港的專業屠宰員來了多日，囿於拍賣、屠宰等運作程序上的羈絆，一直無法幫手宰牛劏豬。多天下來，市面上才有望新鮮牛羊豬肉供應。無牛羊也行、無羊豬也行，連新鮮豬肉都沒有得選了，那雞鴨魚蝦也行。先忍一忍。

最煩惱的，還屬頭頂上愈長愈長三千煩惱絲。全港的髮廊停業快1個月了，想要剪髮，還有排等。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可能是自己太想剪髮，走在路上，會下意識去注意別人的頭髮。常常看到，有男生兩鬢鏟得露出青皮，還有男生的頭髮，一看就是新近修剪過的。按照政府要求，髮廊早在2月10日就已集體停業，也不知道他們的頭髮是如何打理的。後來看到社交媒體上，有髮型師鑽了空子，提供預約式上門服務。雖然聲稱事先會做好消毒，想想還是抗疫事大。先忍一忍。

巴士司機中招的愈來愈多，光九巴一家公司，已有超過2,000員工因疫情不能開工。運輸署只好批准，104條巴士路線暫停服務，還有若干路線縮減車次。站牌下趕着搭車出門謀生的人，隊伍排得愈來愈長。來一輛車子，立刻擠得水洩不通。車廂裏本就密閉，人人口罩護臉，帽簷遮眼，擠得這麼近，心裏難免存着一腔焦慮和忐忑。想想大家都不容易，先忍一忍。

家裏有人快測陽性，要打通政府的支援熱線，簡直比中六合彩還難。身邊認識的人裏，中招的少說也有幾十個了，能打通熱線並獲得幫助的，寥寥無幾。其餘的都只能自救，或者靠相熟的朋友送藥送檢測包，還有生活物資。疏於社交的人，如果中了招，也只得裝作無事之人，大搖大擺上街去搜羅物資。

上月25日，政府說要開通專門的快測呈報平台，用來登記染疫提供服務。十天過去了都無下文，別說要得到醫療救援，就是打工仔靠着自救陽轉陰了，要向公司申請病假，連個有效的憑證也無法拿到。在各方心焦的期盼之下，平台總算在前天的傍晚6點宣告開通，頁面瞬間湧入幾萬人，排隊輪候登記。想想也覺得無奈，先忍一忍。

日日路過那間麵包店，看着一直耷拉下來的捲閘門，想起以往每個禮拜至少要吃上一次的花生醬麵包，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還是先忍一忍。